没等苏长茂先对水流云说孙伶儿的事,水流云已经先发制人的先说了。
水流云一脸淡然的对苏长英道:“大哥,中午娘想给大嫂炖鸡汤,家里没鸡了,我去铺子取鸡。刚好遇到一家三口来卖鸡,我瞅了一眼鸡,发现了问题。马上找大哥,结果大哥出去了,我这才叮嘱小厮不许收她家鸡的。”
“那妇人听了我的话,当时就破口大骂,说我嫉妒她女儿,恶意报复相公喜欢她女儿。如果猜的不错,她们就是和相公订过亲的孙家人吗?”
苏长茂脸色凝固了,没想到水流云会主动要说起孙伶儿卖鸡的事。
事情大体经过如此,也有一些小小的出入。
比如孙伶儿对他说是她们娘俩卖鸡;
而水流云说的是孙家一家三口来卖鸡。
只一个人数的些微小差别,某些人的刻意隐瞒,就足以让苏长茂心里的天秤立即倾向了水流云。
孙家竟然利用了苏长茂的同情心。
水流云继续说道:“大家都以为我家境优渥,有个秀才爹和县令哥,打小就教我识文断字,却不知道,我还有个赚钱如命的娘,种过五谷、养过六畜,不怕大家笑话,我家夏天吃剩下的茄子屁股都要晒起来,留下来冬天吃。别看我爹娘这样紧省,但瘟掉的畜禽是绝对不会吃的,连狗都不行。直接挖深坑埋得远远的。”
苏家人顿时瞠目结舌了,苏巧颜错愕道:“二嫂,你是说,孙家的鸡,是瘟死的?不是为了卖给咱家而杀死的?”
水流云胸有成竹、斩钉截铁:“我当时第一眼没敢确定,又仔细看了,绝对没有错。瘟鸡有眼白屎、混浊、肉质松,颜色深;而新杀的鸡眼眸亮,肉质紧,颜色嫩。”
没想到水流云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竟然懂得鸡得没得瘟病,太出乎人意料了。
苏长英沉吟片刻道:“当听二弟说这事儿的时候,我就感觉哪里有蹊跷,听二弟妹这么一说,我终于知道蹊跷在哪儿了。咱家为了省人工,要求老主顾送杀好的净鸡。可称重量的时候是可以带毛称的,所以大家都先称重谈好价钱,然后再在旁边的水盆里直接杀鸡。像孙家人未称重直接拿了净鸡来的绝对独一份。现在想来,除非那些鸡,早就死了。”
苏长茂的脸也已经呈猪肝色了,亏得他还觉得自己家对不起孙家人,没想到,孙家是想把瘟鸡卖给苏家占便宜!
苏长茂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苏家的鸡精很大一部分是要卖往军队的,这要是把瘟病传到人身上,苏家可是对国家、对人民都有罪的大罪人了!
苏长茂黑着脸道:“我去找孙家人算账!”
苏长茂急匆匆往外走,苏巧颜却叫住了他:“二哥,这鸡,咱收了。”
“啊?”苏家人几乎都惊诧了。
苏巧颜苦笑道:“我不是为了孙家,而是为了瘟病别传染到人,挖坑,深埋。”
水流云诧异的看向苏巧颜,没想到一向以赚钱为目的、不怎么讲人情的小姑子,竟然也有主动做“亏本”买卖的一天。
而这次“亏”,却足以让任何人自愧不如。
苏巧颜让苏长茂留下,由她去和苏长英见孙伶儿母女。
苏长茂走到水流云身侧,讪然道:“流云,我、我……”
水流云温婉一笑道:“这事儿怪我没早告诉你。我很高兴,在你听了孙伶儿的诬告后,没有来质问我。”
苏长茂回了一个温润的笑容,心中则暗暗庆幸听了巧颜的话。
巧颜说的对,一家人就该坦诚以待,不能藏着掖着,哪怕是打着为对方好、怕对方误会等借口也不行。
水流云笑着问苏长茂:“相公,还找衣裳吗?”
苏长茂讪笑的挠了挠头,无比尴尬:“不、不找了……”
巷子里。
孙伶儿等得有些不耐烦,嘴里碎碎念道:“不过是让他买下二十几只死鸡,连这个主都做不了,磨磨叽叽的,算什么男人?”
孙母扯了女儿一下劝慰道:“死丫头,再把握不好机会,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孙伶儿一梗脖子不乐意道:“娘,我说了,只帮你把这些鸡卖了,我可不想给姓苏的做小……”
孙母指着女儿的脸骂道:“你个死丫头!现在的苏家和过去的苏家能一样吗?现在的苏家,生意做的在临安县都上数了,若是当年你不退婚,在苏家耍威风的就是你了,咋轮得到姓水的?肉已经错过去了,再不伏低作小,连肉汤都喝不着了!”
孙伶儿嗔怪道:“娘,你就能怨我!我若是像水流云一样的大小姐出身,找谁家都能过得好!”
这是说水流云有个好出身,还有个县太爷的哥。
孙母鼻子差点气歪了:“孙伶儿!你是反怪爹娘没本事了?咋不说你自己作得多厉害!我警告你,一会儿苏长茂出来买咱家鸡,你就说城门关了咱回不去,让他给咱寻住处,你寻机会让他纳你为妾,别再错过机会了,听着没?”
孙伶儿用手抹了一把老娘喷在脸上的吐沫星子,反驳道:“现在怪起我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当初退婚比谁都欢实!”
娘两个大眼儿瞪小眼儿,互不相让,嘴里还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