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进家,苏巧颜就发现三哥苏长苇的面色不太好,便走到苏长苇身边,悄声问道:“三哥,今天上工的事儿,不太顺利?”
苏长苇没等说话先叹了口气,脸色透着些许晦暗:“林掌柜回去以后,在临安县城四处放风,说是因为我在采买时贪没了公中银子,这才被东家解雇的,大家伙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除了程东家,没有一个相信我是被姓林的给算计了。”
原来是小人作祟,这个林掌柜,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苏巧颜劝解道:“三哥,事实就是事实,总有一天水落石出,我看程东家人心眼儿不坏,他慢慢会帮你澄清的。只是现在是风口浪尖,你暂时不要上工了吧?”
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苏长苇总不能上临安酒楼去作去闹吧?
关键这没影儿的栽赃恶心事,就算到了衙门也断不出来谁对谁错。就算断出来了,只是嚼舌根子的事儿,又能怎么样呢?
苏长苇也只能暂时窝在家了。
回了屋,苏胜把新买的布料交给了高稚雅,中衣全都是白色纯棉布料子。
外裳的颜色,一块儿是桔红色的,一块儿是高梁米色的。
苏胜把桔红色的特意推给了高稚雅:“长英媳妇,这是长英特意给你挑的颜色,这半年,委屈你了。他本来要回来的,骡马店又来了不少行货商,被程东家劝着留下了。”
高稚雅嗓子眼儿像被堵住了一样,瓮声瓮气的答了一声“嗯”,便拿着布料回自己屋里了。
再出来做饭时,眼睛已经变成了兔子眼,红红的了。
巧颜明白,这是苏长英难得的温情,让一直存在感很低的高稚雅一下子破了防。
看破不说破,苏巧颜像没看见似的,引好柴火,烧好了水。
高稚雅先上手褪好了鸡毛,把鸡肉剁成块儿。
巧颜则把鸡毛全都收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高稚雅却有些胆怯了,把锅铲递向苏巧颜:“颜颜,你做菜好吃,你、你来,我、我不行。”
巧颜把两只手全都背在了背后,嘟起了嘴:“大嫂,我刚刚八岁,你怎么让我干活呢?”
一句话,把高稚雅又噎得没了动静,一脸紧张,她真不是恶毒大嫂故意支使“小姑子”干活,她是真的怕大家嫌弃她做的不好吃,怕婆母娘苏刘氏直言不诲的说“难吃死了。”
高稚雅急得想辩解,却不知如何辩解,很快,额头都渗出汗水了。
巧颜不再打趣她,郑重对高稚雅道:“大嫂,这饭必须你来做,我教你。”
高稚雅是腿瘸,脑子并不傻,瞬间明白了,苏巧颜让她自己做饭,是想让她慢慢学会做好吃的饭菜,以此得到全家的认可。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畏手畏脚,越来越不敢下手。
在苏巧颜的鼓励下,高稚雅终于鼓起勇气,拿起了铲子。
那模样,不像是小娘子拿铲子,倒像是将军拿起了足以调令三军的兵符。
巧颜很高兴高稚雅有胆量迈出第一步,很配合的继续添火,待锅热起来了,示意高稚雅可以做菜了。
高稚雅拿出只剩下小半坛的荤油,下了挺大个决心,才用小匙舀出了半匙儿,放在锅里。
放完后,高稚雅心情忐忑的望向巧颜,巧颜肃着小脸道:“放。”
高稚雅又舀了半匙油放在锅里,没等她胆怯的看向巧颜呢,巧颜已经先开口:“再放。”
高稚雅闭着眼睛,猛舀了一大匙荤油,手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了,终于把油成功放在了锅里。
这一次,苏巧颜终于没有再吱声。
高稚雅这才松了口气,睁了眼,发现锅底,几次放的油加在一起,怕是得有一大勺子,够她过去炒四回菜的了。
高稚雅这个心疼,但没办法,小姑子就在旁边“监 工”呢,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还会有苏刘氏做“品菜官”。
高稚雅觉得自己太难了,只是做个饭而已,怎么就变成了拉磨的小毛驴,身后有人架着小皮鞭,逼着她往前走。
油花开了,油香四溢,鸡肉块儿放在锅里,“刺啦”一声响,肉瞬间变了好看的焦色,一顿翻炒后,巧颜又指导她放入葱花、辣椒、姜片。
家里的黄豆芽已经发了,巧颜也让高稚雅放了一些。
最后放了一大舀子水。
水开了放盐,姑嫂二人又开始了如同放油时的拉锯大战,最后还是以苏巧颜胜利而告终。
实际上,并不是苏巧颜饮食习惯不好,重油重盐,而是这里的人,实在太省了,都快“抠”到指头缝儿里去了。
第一次滚开时 ,巧颜又让高稚雅把准备做馒头的发面做成了花卷状,贴了一大锅圈。
全部完成了,高稚雅终于长舒了口气,这顿饭,比她嫁过苏家做的半年饭还要劳心费力。
等到锅又开了刻钟,汤收浓收紧,肉香气四溢,不用大家品尝,就已经知道味道差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