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吃饭的时候,招娣并没有看见唐予,春桃告诉她,唐予去衙门借阅档籍去了。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小丫鬟秋苹跑过来报信,“陈姑娘,少爷回来了,请您去倚兰院书房。”
招娣急忙到了倚兰院书房。
此时的唐予,因为搬档籍而累得气喘嘘嘘,额头渗出了一层密实的汗水,看样子累得不轻。
书房的地面上,放着整整八大摞半人高的档籍册子。
唐予一脸傲娇,伸出手指,在档籍上一挥而过,仿佛一个挥斥方遒的大将军,气宇轩昂,“招娣,这是江北府下辖十八个县城、二百一十八万人口的户籍备档,一份不落,全都在这儿了。”
招娣吓了一跳,“唐予,不是说只借阅三年前失踪人口档籍吗?怎么都借回来了?”
只查失踪人口还好查些,查二百多万人口档籍,这是疯了吗?
唐予苦着脸加以解释,“县城的失踪人口,并没有单独上报府城备案,只有各家各户的户籍档案。每年交人头税前,各家会销除失踪人口,底籍上会有批注,咱先筛选出有批注的,再筛选出三年前销户的,再筛选出销四岁女儿的户的,再筛选名字里带妍、颜或艳字的......只要肯下功夫,一定能筛选出你亲生父母。”
几个“筛选”说的轻巧,每一轮都是系统的大工程,耗神而费力。
因为自己能力和资源都有限,也只能这么办了。
招娣性子急,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档籍就要开看,却被唐予抢过去放下。
少年一脸苦相,“招娣,已经到午时了,我肚子都饿扁了,你不能既想马儿跑,又不想马儿吃草吧?让我吃口饭,行吗?”
招娣只好放下书册。
吃完饭,招娣又想奔向书房,唐予又不动了,挑了挑眉,“招娣,下午牙市开市,难道,你一点儿都不关心元宝吗?咱们一起也算是出生入死过,元宝这个名字还是你给取的......”
招娣是知道唐予央了唐夫人买下元宝的,听唐予这么一说,很是诧异,“这么快就发卖了?不用等鲍武案结案?”
唐予挺了挺胸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被拐的可是我唐予,堂堂知府的嫡长子,洪武十年秀才郎,鲍武案上午就结束了,鲍武和慧安被判了斩立决,韩文举被流放三千里,他的两个同窗永世不得入仕。被拐的可以回家,被卖的只能二次发卖,所得银两充公。别废话了,你,去,还是不去?”
“我去,我去!”
招娣瞟了一眼唐予,这个家伙,明明笃定自己会去,非逼自己主动说去才罢休。
两个人跟着唐管家坐着马车直奔牙市。
所谓牙市,和牲口市场紧挨着,一进大门,正面一座两个阶梯高的高台。
两面是铁栅栏围成的牢笼,关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怀抱的婴儿,也有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
高台前,是围成半圆的木箱子,坐满了准备买人的主家。
见唐予来了,穿着红色官服的王主簿忙跑过来,态度无比谦卑,“少爷,您没来,小的一直没敢开市,现在,开吗?”
唐予点了点头,却没有落座,而是带着招娣绕着牢笼走了一圈,终于在最后一个牢笼的角落里发现了元宝。
唐予对唐管家道:“管家,就是她了。”
唐管家看了看长相一般、还有些壮壮的小胖丫头,觉得不可思议,在夫人和少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买下一个叫“元宝”的小丫头时,唐管家想当然的以为这个小丫头,就算没有倾国倾城的颜,也得有小家碧玉的貌。
完全没想到,这小丫头,是个团团脸的普通的胖丫头。
王主簿更是惊得不行。
别人不熟悉,他却是再熟悉不过,这小丫头可以说是牙市的老常客了。
三进三出,每次到了主家,没几天都把主家气得半死,主家想像驯毛驴一样用鞭子训服她 ,结果这丫头性子艮,滚刀肉,干打不服软,皮糟肉厚,谁入手谁砸在手里头。
唐家大少爷亲自点名要买的,王主簿也不敢说小丫头的不好,说不定少爷就好这口呢?
王主簿再次向唐予确认,“少爷,真的是她,没看错?”
“就是她,你赶紧开始吧。”唐予分外笃定。
王主簿命小吏打开铁门,指着元宝和另四个最漂亮干净的小丫头,“你们五个一起出来。”
另四个小姑娘头一回经历这种阵仗,都缩在笼子角不肯第一个出来。
元宝大步流星第一个走了出来,不像是被卖,倒像是逛菜市场买菜的,还回头对四个小丫头呲牙一乐,“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快出来吧。”
她不说这话,小姑娘们只是紧张,她这一说,姑娘们顿时嘤嘤的哭了起来,手死抓着铁栏杆不撒手,以为自己上的不是“卖场”,而是“刑场”呢。
元宝不由得摇了摇头,边往台子上走,边冲着招娣和唐予欢快的招了招手。
五个小姑娘终于汇齐了,并排站在台上。
王主簿把前四个小姑娘一一做了介绍,并依次开始竞买,价高者得。
这四个小姑娘是王主簿特意挑出来的,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