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一刹那,才晓得爷爷对我的提醒很有道理,深受二十一世纪人文观念熏陶的我始终无法理会这里的等级差距。难怪爷爷叫我不要胡思乱想,不然只能是自讨苦吃。
我想到目前我这难为的心理也只有爷爷可以理解。心情压抑时,能找到地方宣泄是最好的,我从船上回刘府后,就急匆匆跑到悦苑去找爷爷。
我走到悦苑门口,就见余伯急急跑出来,我拦下他,问道:“余伯,你怎么来悦苑了。”
余伯背着药箱,面色凝重,没说话。我预感有事,复问:“是不是爷爷出了什么事。”
余伯看着我,重重叹一口气。我知道肯定有事,就跨步冲向房间。余伯却拉住了我的衣角,我被拽回来。怒目圆睁:“你干什么,放开我,是不是爷爷出什么事了。放开我!”
余伯终于开口:“你爷爷现在病重,我正与几个大夫医治,如果你现在冲进去,打扰几个医者,那么吴老头就真的没救了。”
我的脸瞬间惨白,理智让我冷静。我站在悦苑门口,反手抓住余伯的手腕,带着哭腔说道:“余伯,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爷爷,我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求求你……求求你……”
余伯点头,肃然道:“尽力而为。”
看着余伯进入悦苑的身影,我的心都碎成两半。
已是亥时,天空黑得没有一丝光亮,沉沉地压在我的心上。四周寂静无声,压抑得让人窒息。我大脑一阵恍惚,手急扶住围墙,整个人瘫痪靠在墙边。耳边嗡嗡乱响。
怎么会……怎么会……前几天爷爷还健健康康的,爷爷还和陈老头谈笑风生,爷爷还学会下棋,还有口播体操……还嘱咐我多穿衣服,告诉我好好照顾自己,现在……不……不会的。
泪水再也忍不住,不值钱地哗啦啦掉在地上。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公子不爱我,从不曾爱我,爷爷是唯一爱我的人,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我心中悲痛欲绝,双手开始不住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发间上的珠钗散落一地,滚着落入草丛不见踪影。
“小星星!”
我听到声音,抬头看时,李毅画急匆匆跑来,看到我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的狼狈模样,竟不觉得好笑,只是心中泛着疼。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柔弱的孩子,却要把自己装成风轻云淡,坚强的模样,装作自己很成熟,什么都懂,什么也知道。
强大到让人忘了她只是个孩子,一个女孩子。李毅画心疼地看着我,双手抬在空中,想伸手来安稳我,却又迟疑在原地。
我见来的人是李毅画,几步踉跄扑到他怀中嚎啕大哭。此刻,他就像是个温柔的大哥哥,给我一个温暖得怀抱。李毅画尴尬在原地,我大哭一场,慢慢平静下来,低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
李毅画终于鼓起勇气,双手将我揽在怀中,我感受到背上的力度,愣了愣,抬头看他时,他道:“你要记得,我永远都在。”
“李毅画……你……”
“没事,没事。吴伯伯一定会没事的。”晚风习习,吹着凉意,李毅画将我又往怀中放了放。我没想太多,任由他抱着。
刘言坐在船舱中,还对刚刚小星星一番话苦恼与茫然。
“小星星想告诉公子,小星星喜欢公子,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喜欢,那公子呢,公子喜欢小星星吗?”
“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既然已经要离开公子了,小星星想说,小星星才不是孩子。”
“就是与我在一起时,有没有觉得很安心,淡淡的,很幸福。有一种拥有全世界的感觉。”
安心……淡淡的……幸福的感觉吗?
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在夜莺冲进船舱时才断了。刘言看着一脸急不可耐的夜莺,站起身:“怎么?”
“公子!你快回刘府看看吧,吴成雄病危!怕是……怕是……无力回天。”夜莺刚才被我推到水中后,害怕我想不开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就一路偷偷跟着我回了刘府,这一回去,岂不料……
“你说的真是小星星的爷爷!?”
“正是。”
话音刚落,刘言已不见踪影。夜莺摸一把冷汗,说什么自己是公子第一侍卫,公子的武功,可不是我能所抵及的吧。
刘言回刘府的速度很快,直奔悦苑,几乎是同一时间。他飞一般的速度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刘言看见,面色温柔如水的男子怀中抱着小星星,细声细语地安稳。刘言没再上前一步,站在远处默默望着。
我在李毅画怀中过了多久。刘言就在一边守了多久,到底我也没有发现他,他也不曾打扰我。直到余伯再一次出门。我才从李毅画怀中钻出,夺门而入。刘言僵直的身躯移动,相继进入悦苑。
干枯无泪的眼睛睁大,我凝望着床榻上的老人,头发散作一团,松散的发髻用昏暗的浓密将我层层包裹住。我的全身上下,似烈火在燃烧,悲伤就要爆发,我难以呼吸,我更无法去接受。
果然……最后的亲人还是无声无息的走了。甚至没有等到我的最后一面,没有对我说最后一句话。
刘言走进屋。几步上前,将他温柔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