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窗口中的中年女人快速的敲打键盘，几秒钟后一抬手，示意窗外的人付款，然后扬声器中响起冰冷的声音，“家属姓名？”
“哦，章……章橘如。”
很快，一打单子在盖好章后又从出口处塞了出来，章橘如拿着单子飞快的向急诊室跑去，被带鸭舌帽的男人一把拉住，“这边。”
男人拽着她进入电梯，随着他们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位坐轮椅的老人和一对怀了孕的夫妻。老人被人推着，轮椅后方挂着沉甸甸的影像袋，怀孕的妻子肚子向前隆起的很明显，被丈夫搀扶着，看起来十分不舒服。
章橘如夹在这两波人中，她第一次坐电梯，无所适从，只得焦急而局促的看着电梯数字的变换。
4楼的指示灯亮起，为了避让轮椅，四个人先走出了电梯，待老人出来后，又进入。5楼的指示灯亮起，孕妇被丈夫搀扶着走出去，此刻一辆担架进来，负责的医生用命令式的口气让他俩做下一趟。鸭舌帽男人拉着她走出来，跟在那对夫妻后面，绕到另一侧直接坐扶梯。
整个过程中鸭舌帽男人再未说一句话，章橘如因为担心章槐序也没有心思开口。两人乘坐扶梯来到8楼，鸭舌帽男人将她带到了手术室前，拿过她手中的单子全部交给护士。
“谁是家属？”
“我！”章橘如忙不迭的答道。
“你弟弟要做的是腹腔镜手术，这个手术……”护士快速的将所有风险点说明，“没什么问题在这里签字。”
章橘如听着手术中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感到心脏收缩的越来越紧，快要不能呼吸，她颤抖着接过笔，迟迟签不下去。
“签吧，不会有事。”
身后的男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似乎想要控制住她的手腕不再颤抖。章橘如感受到肩膀上的手掌，那手掌好像托住了她的心，给了她莫大的支撑，虽然脑海中一片空白，她还是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护士例行公事将所有单据拿走，留下一句“家属外面等着”，然后进了手术室。
走廊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章橘如深深呼吸，她转过身盯着被鸭舌帽和口罩包裹下的男人，男人在她的注视下默默摘掉口罩，尹岁阳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骤然显现，带着青色的胡渣和暗黑色的眼圈，可以看出来他最近休息的并不好。
在他开口的第一声，章橘如就知道是他，她望着他的脸，虽显疲惫，但如此鲜活。
“那个……钱我会尽快还你。”她不知道自己第一句话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却说这个，在她还没来得及意识时，话已经说出口了。
尹岁阳充满血丝的眼睛瞬间暗淡，但他还是微挑嘴角，扯出一个不算坏的笑容，调侃道，“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长久的沉默。
章橘如明明有一大堆的话想要对他说，但太多的想法无法顺畅从一个出口输出，挤在那里，乱作一团。她不自觉的抬手，扶上他的头，本想揉一揉他的头发，却发现头发都隐藏在鸭舌帽下，于是这个举动变得有些滑稽。
她只得拍了拍他的帽子，“我们小白，是有好好长大啊。”
尹岁阳捉住她的手臂，从自己的头上拉下来，轻轻放开，“如果我不过来，是不是到死你都不会找我？”
章橘如目前听不得任何‘死’字，她躲避过他的眼神，不断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后，在椅子上坐下，呆呆的望着‘手术中’三个大字。
她不想知道尹岁阳为什么会过来，就好像一旦知道了，有了因果关系，来龙去脉，他就必然会消失一样。
实际上尹岁阳刚结束近一周的海外拍摄行程，飞机将将落地。为了赶进度，几乎每天熬大夜，再加上时差，他的整个人几乎到达了疲惫的顶点。
他打开手机，信息音不断的响起，无论何时何地，总有很多人很多事在找他。默默的阅读了每一条信息后，他确定没有要紧的事，正打算再次关机时，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不断的打进来。
“谁啊？”疲惫沙哑的嗓音带着明显的不满。
“我是王有成，墨竹村的王大夫。”
尹岁阳听清对面是谁后，飘散的魂魄立刻全部归位。
当初离开的时候，他即使百般怨恨章橘如，但还是以防万一将自己的电话留给了王大夫，虽与王大夫接触不多，但他深知对方是个可靠的人。
他恳求他，不用让我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但如果出了事，请务必告知我。
“他们去了海城市中心医院，上午10点左右走的，应该马上到了。”
尹岁阳看一眼时间，下午3点整。他几乎是在能下机的一刻飞奔着冲出机舱，行李也顾不得拿，直接冲出机场打了辆车就来到市医院。
手术进行了4个多小时，尹岁阳带着口罩帽子一直守在章橘如身边，医生出来时，章橘如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
“手术顺利，但病人送来时并发症已经比较严重，还需要在ICU观察48小时。家属回去吧，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过了，想看病人，明早6点再来。”
章橘如不愿离开，仍守在手术室门口。
“走吧。”
“再等等，他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