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皇妹自小骄纵惯了，如今竟然跟着老十三跑到西宁府去了，”隆化帝看着手中康雪别院的仆役送来的情报，轻笑了一声，“到那种地方，竟然还能不哭不闹，倒是令朕意外了。”
“圣上的意思是？”太监苏泉恭恭敬敬地为隆化帝添了茶，“可要将公主带回来？”
“不必，由她去吧，”隆化帝挥挥手，“她的事朕自有安排。不过朕听说，老十三身边多了个人？”
“正是，那女孩子叫月儿，现在随十三皇子住在康雪别院。”苏泉道。
“月儿？”隆化帝将奏折随手扔在一旁，“可查清楚了，这个孩子是哪来的吗？”
“回圣上的话，她是潼川逃出的难民，恰好被十三皇子碰见，就救了下来。圣上有何吩咐？”
隆化帝沉吟半晌，还是摆了摆手：“老十三还是这样热心。这女孩子左右不过是个难民，也做不出什么文章，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是。”苏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奴才有一事不明，十三皇子纵然如今落魄，可是也是天之骄子，那月儿终归不过是个难民，十三皇子想必不会对她有什么真感情，又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你不懂老十三。”隆化帝笑道，“寻常人自然不会，可是老十三会。他说到底还是个孩子罢了，小孩子的心里，最是干净了，爱就只有爱，恨就只有恨，无关其他。你啊，还是不够明白。”
“是奴才蠢钝了！”苏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奴才还听说，十三皇子在康雪别院里开了一片菜园子，还养了些农禽，现在正在……每日喂猪呢。”
“喂猪？”饶是隆化帝经过大风大浪，听到这个词和曾经小小年纪便一片光风霁月的陆淮之联系在一起，也觉得甚是震撼，“既来之则安之，他倒是活得明白，竟然还过上这种农家生活了，还有些安居乐业的悠然意味了。”
“朕本来以为老十三养尊处优，到了康雪别院后必然难承其苦痛，终日消颓蹉跎，”隆化帝越说越有兴味，搁下了手中的批奏折的笔，“他会这么乐天知命？倒不甚像他。”
“奴才听说，这菜园子是月儿的主意。”
“月儿？”隆化帝朗声大笑，“朕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孩子，竟然能支使他去喂猪，看来果然是值得多在意一些！”
“圣上圣明！”
“你觉不觉得，芝芝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啊？”又一次午饭时间，陆之芝只说了句吃饱了就离开之后，陈清钥凑到陆淮之身边问道。
“的确是有些反常。”陆淮之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陈清钥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陆淮之摇摇头，“那日她说要去找煦北，回来之后好像就这样了，大约是有什么不愉快吧。”
“这可奇怪了，”陈清钥盛了一碗热汤，“芝芝之前和煦北最是要好，怎么会闹得不愉快呢？你没问为什么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有什么好问的，问多了反而是打扰。”陆淮之不以为然。
“怎么能把关心说成打扰呢？”陈清钥表示不赞同，“人若是什么心事都能自己撑过去，那还要朋友和亲人做什么，做摆设吗？这种时候，就应该多多宽慰才对。”
“你明明年纪比我小，哪来的这么多大道理？”陆淮之质疑地看向陈清钥，陈清钥那厢却踌躇满志，拿了个干净的碗碟，装了几块点心，就准备去找陆之芝。
“等等！”陆淮之拉住了陈清钥的袖子。
“怎么，你自己不去，难道还要拦我吗？”
“不是，芝芝爱吃这个桃花酥，不爱吃那个芸豆糕。”陆淮之说着，伸手把所有的桃花酥都装进了食盒，又将所有的芸豆糕都捡了出来。
陈清钥看向陆淮之认真地捡选点心的样子，阳光洒落在他的长睫上，那是一种属于男孩子的精致和漂亮，有些淡淡的柔和。陈清钥不禁小声嘀咕了一句：“口是心非。”
陆淮之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盖上食盒盖子，递给陈清钥：“好了，现在可以了。”
他表面上漫不经心，其实心里却欢喜着。
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