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我们!大宋富甲天下,冠绝诸国,如何是女真这样刚从苦寒北地跑出来的鞑子可以比的。”韩世忠一愣,一时间不太明白这位节度究竟想要说什么。
“是……”顾渊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铜钱,随手抛给了韩世忠:“可大宋和大金,当世两个大国的生死国战,为何大金可以轻易调动起十几二十万的大军,须臾之间便能兵分三路南下,而我大宋却一次集结十万兵马都费劲?到最后只能几千、一万地投入战场,被女真人轻易碾压?”
顾渊走在前面,指着那些正从城池中鱼贯而出的一支支军队,言语间倒是放松的很,可他点出的问题却直接指出了如今这个富庶帝国所面临的问题本质。
韩世忠一下子愣住,思索了好一阵——他的确是天生的名将胚子,沙场征伐的事情根本难不住他,在战场上给,无论是直觉还是判断都是一等一的。可这些沙场外的事情,他毕竟涉猎得还不是很多。可既然顾渊问了起来,周围又再无旁人,他也只能勉强按照自己思考,随便回答一番。
“这……女真渔猎民族,劫掠为主,打仗于他们来说,是以战养战。不像我们宋军,需要各方筹措军资、需要各路转运至前线,各地军资筹措的速度不同……”
他说到这里,想了想,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顾兄弟的意思了。只是,这已经不仅是一军之事,需没有那么简单解决,很多都是积弊已久的陋习,并非你我一厢情愿就能改变了的……”
“这我自然知道……”顾渊静静地听他说完,却还是摇摇头,盯着自己那面血旗之下,踊跃投军的年轻人们,“只是咱们宋军中有些习气实在是混了些……以至于有些时候居然能闹出来冲锋前要发饷、行军要发饷、甚至连放箭都需要发饷!这不是荒唐么?大宋再有钱,也禁不住这样轻掷!况且——韩老哥……经此一战,我们大宋便没钱了。”
“没钱?”韩世忠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向顾渊。
“是!拜之前二位官家所赐,我们大宋,百年积储均在这山西、河北、京东诸路……一场靖康劫后还能有多少财富支持着像西军那般挥霍?还能有多少国力,让咱们像西北那样,结硬寨打呆仗,一步一步地将金人碾压回去?”他说着踢了踢田埂上的雪块,忽然转过头来,对韩世忠正色说道:
“所以我想建一支女真人似的小军队,在这京东、河北诸路,也可来去如风,也可以战养战。我也不求什么大胜,只求能在这几路活跃着,小胜几场,能够稍微提振提振士气,能够不负了官家给我的这些职位便好……”
他说完,更是迎着韩世忠的目光,终于图穷匕见:“韩统制,你可愿到我军中来,替我领这一只胜捷军?别的不敢保证,有我顶在你身后,总归让你打最爽利的仗,让你永远能做延安府里那个恣意妄为的泼韩五,而不需要与那些文人相公分说军饷、甲械这些恶心的事!”
……
“十九姐,我且问你,你带过来的那个顾渊究竟可不可靠……如今我手中能得用的人才实在太少。这顾渊明显是个聪慧人物、关键时刻也泼得出胆略,汴京城下收拢溃军便能看到他的手段!这种能文能武的人物若是靠得住,我倒真不舍得将他外放出去,须得握在手里,好好任用一番!”
改为行在的元帅府内,一众相公、军将围绕着究竟应该是南下扬州,还是向西南去走南阳争吵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吵得赵构这位新君都嫌头疼,干脆将他们统统打发走,只留下与自己最为亲厚的赵璎珞叙话。
赵构虽然年轻,登上这皇位的背后路径似乎还没有太宗皇帝清白,可靖康以来却到底是宋室中表现最出色的一位天家血脉。所以,对于七日之前的那一场拥立,整个行在的文武全部选择了装傻,而他们兄妹两人自然也不可能去点破——就在这刻意的回避中,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他赵构继承了大宋江山,自然就不能如一位天下兵马大元帅一样亲临前线。
他需要从一线退下来,退到这个帝国的腹地去,远离金人的威胁,切切不能让他们借着骑兵之利,再重演一场靖康了……
只是如今,他这位新君手中班底实在是太过薄弱,除了将汪伯彦、黄潜善这种此前最多不过是知州的文臣火速升为枢相给自己出谋划策之外,像顺德帝姬这样的天家帝室,自然也成为了赵构最为信重的商议对象之一。
就算她年纪小,就算她只是个皇妹,可她披甲执剑守在赵构身边,不知怎么,倒是总能让他觉得有几分心安——至少,比那总是沉默寡言盯着自己背后的杨沂中要令他放心得多。
所以这几日,这位赵官家甚至干脆将杨沂中都外放了出去,让自己这位十九姐执掌御前班值,前日刚刚给她了一个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名头——让一位帝姬担此职责,这在有宋一朝几乎是破天荒的。
这位建炎新君,不顾满朝文武——实际上也就是黄、汪等相公还有几位学士御史的反对,几乎是一意孤行地推行了这项任命。
而那位顺德帝姬,也在他们殷切期盼的目光之下,毫不犹豫地接过了这一重任,一点都没有玩那三请三辞戏码的意思。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