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言那双眼睛,仿佛是能看透一切。
但他又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安静的等着吃饭。
邵煜深犹豫了片刻,突然问道:“你不去帮忙啊?”
像沈小二这种平时这么勤快的人,竟然能在这里坐得住。
“没用。”
沈轻言脸上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啊?没有意义的事?什么意思啊?”邵煜深问道。
但这次,沈轻言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开饭。
邵煜深一脸的懵逼。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沈轻言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魏霞端着两碗面片儿汤从房里走出来。
“轻言,厨房里还有一碗,你自己去端。”
“好。”沈轻言起身去了厨房。
邵煜深茫然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面片儿汤,过了好半天,才抬头看向魏霞。
“阿姨,不是说……不是说今天吃饺子吗?怎么改喝汤了?”
面对邵煜深的疑问,魏霞仿佛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咳嗽了两声说道:“我做饭不是太好吃,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咱们就点外卖吧……”
“不用不用!”
邵煜深这么会讨长辈欢心的人,怎么可能会让魏霞点外卖?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沈轻言脸上的表情。
总觉得沈轻言此时的眼神有些怪异。
“哈哈哈……”
邵煜深笑着说道:“没事没事,饺子虽然散了,但一看就很好吃。”
说着,他就端起碗来喝了一口。
只喝一口,邵煜深就仿佛看到了雪地里无数红旗扬起。
冲锋号响彻耳边。
先辈们在最贫穷、最严苛的环境下,抛头颅洒热血。
而如今,小小一碗面片儿汤,就让邵煜深穿越数十年,与先辈们一同感受那残酷的生存环境。
伴随着嘴中千般滋味,邵煜深眼前的画面也不断变幻。
大漠风沙起,西北驼铃阵阵。
蛮族铁蹄之下,百姓血泪交织。
衣衫褴褛的老妪守在门外,等着自己参军在外的儿子归乡。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鸣啾啾……
这一瞬间,邵煜深觉得眼眶发热。
又觉得自己好像傻逼了,跟吃了毒蘑菇一样,脑子里的思绪完全不听使唤。
直到沈轻言好心的抬手在他后背上用力拍了一下,邵煜深才总算是回过神来。
“咳咳咳咳……有毒!是不是有毒?!”
魏霞:“……?”
沈轻言自始至终都没动一下筷子,而是淡淡的说道:“妈,你把碱当成盐了。”
魏霞还没做声,邵煜深就不敢置信的转头看他。
“你怎么知道?”
沈轻言蹙眉,“我闻到的,你闻不到?”
邵煜深:“……”
那你不早说?!!
邵煜深在心里几乎可以说是血泪控诉,但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魏霞疑惑的尝了尝,随后瞬间又把喝进嘴里的面片儿汤吐了出来。
“哎!糊涂了,加盐的时候没看清楚。”
说着,她又看向两人。
“要不然我重新做?”
“不用。”
沈轻言摇头,“妈,你先歇着吧,我们出去吃。”
“行,也行……”
就这样,沈轻言直接拽着邵煜深出了门。
邵煜深从小区门口的小卖部随意买了瓶可乐,喝了将近半瓶,才算是把嘴里那股苦味给压了下去。
“不是……”
他脸上写满了不理解。
“你妈怎么连做饭都不会?”
毕竟在邵煜深的认知里,魏霞是个出身非常一般的女人。
这种出身、这种年纪的女人,很少有不会做饭的。
沈轻言倒是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做饭,很多年了。”
“啊?那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要饭。”
邵煜深:“???”
沈轻言慢吞吞的说道:“以前我小的时候,我们在这边住,会有好心的邻居送饭。”
沈轻言其实很小的时候就记事了。
那时候,邻居看他们孤儿寡母可怜,就时常送饭给他们。
只是后来,魏霞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听见的两句闲言碎语,对人家破口大骂,两家人就此闹掰。
其实沈轻言自己都很难理解魏霞的行为和想法,可到后来,他就慢慢想明白了。
绝大多数时候,知识的确是能让一个人更有涵养、更温和。
但应试教育并不能筛选掉本性低劣的人。
刚开始,魏霞或许并不是如今这种泼妇一样不要脸面的人。
可当她发现这种招数屡试不爽的时候,就慢慢的变成了这种人。
这种变化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缓慢的、量变引起质变。
自然界中的所有生物都是趋利避害的。
趋利在前,避害在后。
人类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