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海浪漫过两人坐着的地方。钱佳宁手朝后撑着身体,指腹嵌入细腻的沙石,又被漫来的海水淹没。
“挺好的,”她轻声说,“高三那年本来说和晓槿他们去厦门的海边玩,没去成,现在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嗯,”路焱声音也不高,几乎和海浪的声音融为一体,“你后来也没去厦门?”
“去什么啊,”钱佳宁笑笑,“派我去那边出差我都推了,海南的也不去……省得触景生情。”
“那现在不用了。”
“是。”
两人静了静,钱佳宁又开口。
“路焱,我觉得人这辈子挺奇妙的,”她轻声说,“有的东西当时没给你,也不用急。说不定啊,命运就等到一个更恰当的时间,给你一个更好的。”
“但是也不能光等,”路焱看向海岸线,“有时候还是得自己争一把。够不着再说,万一够着了呢。”
“水到渠成吧,”钱佳宁笑笑,“光努力也没用,还得等那个机缘。就好像我找了你那么多年……结果是因为房子装修的事和你撞上了。”
“然后你们就合起伙儿来算计我,”路焱伸出手,闹着玩儿似的掐她后颈,“从严凛到田宇翀,连陶九思都和你站一边儿,肖速没见过面都帮你说话……你哪来这么大魅力?”
她缩着脖子求饶,又被他揽进怀里。新的海浪打过来,漫过了他们的脚踝。路焱侧过脸吻了吻她额头,问:“回去?”
“再坐一会,我们看落日。”
路焱转过视线,这才看到,海面已经变作了金色。
远方有一块凸起的礁石,一只海鸟扬着翅膀降落,然后单脚站立,与他们一同观望。余晖在海面上倒映出一道赤金色的轨迹,随着海浪翻滚,仿若揉碎的金箔。
浪的声音永不止息,撤离沙滩的时候,留下了波纹状的痕迹。夜幕降临时,天和海都回归寂静。
“要去叫他们吗?”很远的地方,姜思鹭望着钱佳宁和路焱的身影,轻声问身旁的段一柯。
“别打扰他们了,让他们多聊一会儿,”段一柯笑笑,“他们办婚礼这地方很奇妙,会让人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是么?”姜思鹭语气惊讶,“你想起了什么?”
“我?”段一柯偏过头,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高二的那个下午,他躺在阶梯教室的台阶上,而她静静看剧本的画面,“我……”
“我不告诉你。”
“……段一柯!”
03.舞步
婚礼前的最后一件事,是练舞。
他们是在异国举办婚礼,仪式又是在城堡里举办。入乡随俗,新郎新娘要负责婚礼的第一支舞。
婚纱太长,跳起舞会踩到,舞裙也是在当地定制的。拍完婚纱照的第二天全员累得躺倒,路焱倒是一大早开车带钱佳宁去了当地繁华的城镇。
舞裙的设计者是当地一个很有声望的外国老裁缝。钱佳宁听过他的事迹——因为名气太大,有奢侈品特意来找他,希望他负责品牌的高端定制。但他说,自己喜欢亲眼看到顾客望见礼服时的快乐,喜欢自己的服装对顾客有独一无二的意义——毕业舞会,婚礼,新生儿的生日宴……而不是让自己成为流水线上的一环。
就冲这个传闻,钱佳宁也对她的舞裙抱有很高期待。
老裁缝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那是一条银色的及踝长裙,转圈时裙摆如花瓣般绽开。而她之所以很看重转圈时的效果,是因为他们把第一支舞定为华尔兹——太难的她实在学不会。
教他们跳舞的舞蹈老师也住在城镇里,还是老裁缝介绍的,两户人家离得并不远。时间紧迫,他们拿上舞裙后匆匆道谢,快马加鞭地赶去那家舞蹈工作室。
两个人都属于完全没有舞蹈基础,钱佳宁四肢尤其僵硬。老师把动作一再简化,她自己独立记忆舞步时仍然感到困难。
正惆怅着,她忽然感到路焱从身后握住自己手,与她五指交缠,然后把自己拉入怀中。另一只手也顺势扶住她的腰,引着她摆出一个标准的开场姿势。
“怎么?”钱佳宁一愣。
“我记住了,”路焱在她耳侧说,“你跟着我就好。”
老师是个红发的欧洲女人,饶有兴趣地看向这对异国的年轻人,耳鬓厮磨——说情话是不需要听懂的,只看姿态也能明白。更何况舞蹈本就是肢体的语言,她很快看出来这对情人深爱彼此。
钱佳宁被他揽着,心里还没什么底:“怎么跟啊……”
“你哪里记不住?”
“就,”钱佳宁回忆片刻,“就转圈的时候……”
话音刚落,路焱忽然松开了握着她的右手,单手引着她手臂抬起,脚步也顺势后撤。钱佳宁跟着他的步伐,身体忽然感到一种微妙的力道,仰头望向他手的瞬间,脚尖便不由自主地点地转了一圈。
那个瞬间,她及踝的裙摆乍然绽开,隐藏在褶皱中的花纹让连旁观的老师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
他推着她的手掌,她向后退了两步,又顺着他手臂的方向舒展开身子。回过神时,她已经被卷回他怀中。
直到脚步停下,钱佳宁才反应过来,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