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钱谈妥了,曲狻狄显然更高兴了。酒辣多了反而没感觉,越喝越上头,两个人的话题很快移到了钱佳宁和她的节目身上。
“我实话和您说吧,”肖速在话筒那边语重心长,“我来和您谈之前,私下和这位钱记者沟通过。她真是油盐不进,让我走正规流程去和商务组谈。还是您,识大体,懂规矩。”
“嗨,”曲狻狄摆手,“这女记者脑子有问题,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路焱垂眼看着屏幕。
“哦?”肖速精神起来了,“您和她,有过节?”
“过节谈不上,”曲狻狄醉醺醺地说,“就是她不听话。你说你给公司干活,领导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呗。她老是有自己的想法——谁在乎她的想法。”
“她不听话?”肖速反问,“我听说她挺受之前那个领导器重的。她不听您的话?”
“不听,她对我有偏见。”
“有偏见?为什么?”
曲狻狄迟疑片刻,肖速又给他灌了几口酒后,他便嘟囔着说:“我俩有点私怨。”
路焱看着通话界面,脸色愈冷。
“什么私怨?”肖速的声音。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曲狻狄醉醺醺地回忆,“我当时,在北京做记者,四处挖新闻。”
“我当时有个哥们,家里人在一家工厂打工的时候,设备漏电,死了。结果那个老板不赔钱,跑路了,就留下个儿子,每个月还一点。你说这人命关天,多不是东西。”
“还了几年,杯水车薪,有天早上他们和这儿子就撞上了。妈的,这小子脾气也暴,动手把我哥们的兄弟给打了,据说是因为我哥们的兄弟碰他旁边的姑娘。”
“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还不让碰了?打得那叫一个惨啊,直接拿椅子往头上砸。”
“我当时多有新闻敏感性,立刻觉得这个事,不简单,值得挖。我听说那个女孩也出意外了,在医院,我就去医院找她。”
路焱眼神阴沉得吓人。
“她那年才十八九岁,也不跟现在似的。我说我是记者,她还很高兴,说让我帮施暴者澄清,他是无辜的——他有什么无辜的!他爹工厂出事他本来就不占理,他还动手打人。”
“我就和她聊,让她把那天的事复述给我,她也一五一十给我说了。我回社里就和主编说了这个事,他就让我写了篇大稿。”
“稿子刚开始没发出去,因为案件结果还没出来。万万没想到啊,派出所调解了半天,最后是按正当防卫算的!这算什么正当防卫!这就是故意伤人!应该付刑事责任!我立刻修改了原来的稿子,把标题定为《正当防卫,是故意伤人的幌子吗?》!你听听,多抓眼球。”
“我们杂志社是月刊。虽说刊登时间有点晚,但轰动性还不错,我也拿了笔奖金。我也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她直接找到我们杂志社门口了。”
“我当时二十多岁,她个小姑娘在门口和我拉拉扯扯,像什么话。我就把她带到后院和她好好说,我给她讲道理,我说你朋友出手那么重本来就不对。她非说、非说我篡改她发言,断章取义,编造细节,说我没有新闻道德!”
“我说你这么讲就不对了吧,那做新闻,为了抓眼球牺牲一定真实性,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她就开始骂人,说我根本不懂做新闻,是个坏记者,还要打我!”
“你说那么大个小女孩,哪来那么大力气,差点把我推一跟头!我不想和她一般见识,结果她还来挠我,手背都挠出血了。给我气的,我——”
路焱眼色骤深。
“——我也给了她一巴掌,她一下就给我打懵了。”
肖速那边不说话了,似乎是预见到了要有事发生。他赶忙强行往他嘴里灌了两杯酒,曲狻狄本就昏沉的头脑更加昏沉,眼皮一沉,趴到了桌面上。
就在他昏过去的一瞬间,包厢的门被一脚踢开,路焱进门就抄椅子。肖速跳起来把他往回拦,脚勾上门,连声劝阻:“路哥,路哥,法治社会,法治社会。”
做生意这么久,路焱以为自己少年时代性格里的爆裂已经被磨没了,没想到一见火星还是燎原野火。肖速在他耳边连声劝阻,他手拎着椅子,思路一点点清晰,也反应了过来,钱佳宁不愿意告诉他,就是怕他又像以前似的动手。
她的担忧没错,要不是肖速在这儿拦着,他的确是想把曲狻狄打个生活不能自理。
理智上冷静下来,情感上还是没过去。他把椅子放下,叉着腰在包间里走了个来回,最终还是一脚踹翻了曲狻狄的座椅。
他身子一歪,脸朝下,屁股朝上,一头戳到地上,两只胳膊软塌塌的落在身子两侧。
肖速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曲狻狄发了条假惺惺的短信:
[曲主编,你喝多了我抬不走你,先走了,有进展我会联系你。]
然后他拖着路焱出了包厢。
两个人去隔壁,录音和手机都开着。路焱关了设备直起身,整个人身上的气场就是一个大写的想杀人。
“操,”他咬着后槽牙,本就冷硬的脸部线条崩得更紧,“我先把钱佳宁哄好,回来就收拾他。”
肖速给他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