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顺眼,几遍倒赔钱给人家,也要塞到对方手中的。
龙吟觉得他的画名贵不名贵,自己欣赏不出来,但只要他脾气怪,出了名,便是好的。
世人都有这样的下意思想法,越是与众不同的难得,越是弥足珍贵。
她今天决定送给皇上的,就是这份珍
贵。
为了避免旁人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龙吟早早就亲自出门,登清鸣山去拜访这隐居山林的章大画家,
天色灰蒙蒙,即便是少有尘埃的冬日,依旧没有清透之感,压得人心闷。
这是姜生第三次登清鸣山,倘若再不能翻山过去考中状元,年至二十七岁的他,便要按舅舅安排回家务农。
日暮傍晚,眼见着天际乌云风雨欲来,姜生身上所剩的盘缠不多又急着赶路,形势所逼下,唯有登上镇外一所荒废破庙。
这荒庙不知经多少年风雨侵蚀,砖头墙角堆砌,灰败残旧异常,不足半人高的墙头亦长满嚣张阴森的荒草,乍一看去,阴阴冷冷,整座废庙如同夜幕下匍匐正欲捕食的恶兽。
姜生只身站在掉漆破烂木门之外,低头收了油纸伞,蓦地背后一阵冷风吹过,拂起他寒毛倒竖。
自来时路上,不记得听有多少才子在这般诡秘之地与山精狐女结缘,而后痴缠异恋终成千古传奇,不想今日,自己亦要成为其中一员。
姜生唇角挂着一缕浅笑,无奈。好在他自小不信异类成精一说,遂勉强能在这破庙借助一宿。
将身上唯一可称之为财产的油纸伞规矩妥帖收好,放入背后背篓中,姜生前脚将将踏入庙门,天际便紧跟着疏紧坠下雨来。
风雪甚大,颇有劈头盖脸坠地之势,乘着呼啸猛烈的秋风打在破烂的油纸窗上噼啪作响,骤然看来有些慎人。
如此雨夜扰人心绪,加之破庙了无灯火,姜生思忖再三,终是对着高高在上挂灰的佛像拜了拜,决定早早歇下。
却地上潮湿难耐,时长有鼠类爬过,姜生蜷在枯草上翻来覆去勉强有些睡意,便忽地觉得眼前有人影闪过,惊得他一身冷汗忙睁开眼来。
视线有些慌张
四扫,却见空旷的破庙除却杂草与佛像,一无所有。
想是自己急着进京赶考,焦躁心性加之白日里过路听那些说书先生吐沫横飞,生出了幻觉来。
如此想着,便重新合眼,恍惚里又总觉着有人在身旁不住地看他,却由于太过疲倦,终沉睡过去。
这夜,姜生听着窗外飞雪不停,睡的并不安生,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池熟悉而陌生的浅塘碧水,一女子不知自何处而来,长及曳地碧绿青丝披散随风,仓促踉跄自姜生身边错过,姜生疑惑伸手欲去唤她,那女子却是头也不回,一头扎进那冰凉的池水中,再无了踪迹。
徒留塘中涟漪冰冷一圈圈荡开。
姜生迟疑摊开掌心来看,却见指缝间缠绕着一根碧绿青丝,那青丝在眨眼间消失融进自己掌心肌理中,继而绽放出一朵青莲花来。
这梦着实诡异。
次日姜生睁眼醒来时,忽觉掌心有异物,姜生冷汗想起昨夜那根神秘青丝,慌忙垂眸去看———却见是一根枯黄的杂草被自己死攥着。
呵,虚惊一场,原是自己有轻微择床之癖,竟梦魇了。
继而抬眼眺望窗外,已是艳阳高照,荒草挂满昨夜暴风横扫痕迹,竟散发着别样的肆意莹白。
一时兴起,念及古人秉烛夜游,自己虽无挚友谈心,却坐拥山青水静。
遂由着性子,看时候尚早风雪未干不好赶路,便负手在庙里转悠一遭。
“空山风雪后,天气……”
“呵呵……”
负手而立在后山,姜生正兴起吟了一句,便陡听有女子清脆笑声。
姜生闻这黄莺出谷笑声先是一惊,不过抬头见头顶已是日出艳阳,料想纵然真有那狐精,也不敢出来作祟,便由着好奇顺笑声而去,绕过幽林小径,但见一荷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