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四,在家休沐了二十天的郑祺琰,终于上朝了。
上京早就谣言四起,说郑祺琰被逆贼王洪波手下死士下了蛊毒,太医院束手无策,郑祺琰毒入心肺,无药可治,其实早就魂归离恨天了,只不过为了大局着想,才秘而不宣。
偏偏郑祺琰窝在府中半月有余,寸步不出门,搞得流言越发显得真实。
北凉虽然和亲了一个公主换取了十几年和平,可这两年天灾不断,对大熠朝这块肥肉虎视眈眈。南疆虽平,可与南疆相邻的回鹘也没安什么好心眼,隔岸观火,时不时地就打算顺手牵羊。西夏边境有两个将军镇守着,估计暂时不用担心。
今天是郑祺琰凯旋后的第一次正式上早朝,可谓是众人瞩目。
朝廷最近无甚要事,早朝不过按例进行,顶多圣主关怀了郑祺琰几句,询问一下病情,满堂君臣非常和谐地讨论几件无关紧要的事,便散朝了。
如今已是初秋,早朝时天还未亮,下朝时可就人山人海了。
一个衣着华丽的孩子,蹦蹦跳跳穿梭于人群中,后边跟着几个苦逼仆从,边追着他们的“小少爷”,边劝说“小少爷”赶紧回家,外面可危险了,到处都是坏人,府里最安全,要什么有什么。
那熊孩子拿着个弹弓,不时从地上捡小石子射向几个仆从,可怜的仆从左右躲闪,那小石子不免就误伤路人了。
十里长街中后路本就是上京最为繁华的地段,如今又恰巧是下朝时间。从皇城下班的公务员,呼朋唤友找块地儿讨论工作的,结党拉派一起联络感情的,低头只管回自己家闭门过日子的,极大地增加了交通压力。
熊孩子体型小,钻来钻去灵活无比,还时不时相当欠揍地回头扮着鬼脸,大声呼喊:“来抓我啊!大笨蛋!本少爷就知道你们没有本事抓住我!”
那几个仆从跑得满头大汗,若不是熊孩子后来找不到小石子了,霸气地要么直接弹银子,要么随手从四周的摊贩上扯下顺手的物件四处乱射,引起一场又一场的混乱,成功地指引着他们,估计早跟丢了。
“凑巧”,熊孩子抓了一枚玉佩弹出去,正中一头正拉货的牛眼睛。那牛忽然受袭,眼睛本就是脆弱所在,那玉佩把它一只眼睛都打出血来,疼痛难忍之下,发疯般往前冲去。
驾牛车的是个中年壮汉,拼命拉住牛缰绳,企图阻止,可仅凭一人之力,又哪里拉得住发疯的牛?壮汉只能扯开嗓子高喊众人离开,自己仍旧不死心紧紧扯住缰绳。
这头牛足足值十五贯钱啊,是他农闲时上山打猎入京扛活,一个一个铜板好不容易赚足了钱,才买下来的。如今一家的嚼用,全指着它呢,可不敢出什么意外啊!
十里长街本就拥挤,疯牛一过,人仰马翻,熊孩子早就不知所终,几个仆从也不知追到哪里了。
郑祺琰谢绝了不少朝中官员的拉拢,一个人牵着马,打算乖乖回家,做个二十四孝老公,便被前方骚乱惊动了。他磨了磨后槽牙,心中暗骂:这班兔崽子,说好的尽量不要伤害到百姓呢?
那牛一只眼流着血,一只眼气得血红,噔蹬蹬直往前冲。所过之处,如九级台风肆虐,惨不忍睹。
郑祺琰淡定拍拍他的马:“站一边去等我。”然后一个跟斗,直接骑到牛背上去,引起吃瓜群众无数声喝彩。
郑祺琰双手锁住牛的脖子,那牛无法呼吸,前足腾空而起,扭动身体,意图甩开郑祺琰。郑祺琰顺着疯牛之势,双手依旧紧锁住牛脖子,双足左右开弓,连续在牛腹部踢了好几脚,那牛承受不住,终于倒地不起,而郑祺琰轻巧一个翻身,潇洒立于一旁。
中年壮汉连滚带爬扑向倒地的牛,手忙脚乱地检查牛身上的伤势。
郑祺琰一阵汗颜,走上前拍拍壮汉的肩膀:“兄弟,这头牛本侯买下来了。”伸手掏了一张百两银票,递过去硬塞到汉子身上。
壮汉朴实得很:“侯爷,不用这么多钱,这太多了,我……”
“待会顺便帮本侯把牛送到平宁侯府上。”说话间,郑祺琰看那壮汉双手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便道:“还是算了,你这手伤得厉害,须得好好休息几天,免得伤口感染了反而麻烦。”语闭,又从自己身上摸出一瓶金创药递过去:“将手洗净,把药敷上即可。”
郑祺琰少时多与普通百姓一起,他清楚普通百姓就算身上有钱,也不会因为一点伤便去医馆查看的,便是重病,多数也是靠硬扛,抗得过就好,抗不过拉到。
那壮汉看样子是个实诚不擅长表达的,呆在原地扭捏着,郑祺琰又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牛车一路奔来,落了一地被踩得七零八落的蔬菜山货等零散物件,道:“你是城外百姓,进城来买卖东西的吧?”
壮汉拼命点了几下头,口中道“是。”
“我家夫人,素来喜欢松子栗子蘑菇这些山货,你先回去歇息几天,把伤养好了,帮本侯弄些过来,可好?”
“好,好……”
郑祺琰淡定往前走,壮汉点头哈腰跟在后边,有些结巴地说:“侯爷,我,小的,小的高山。”
“高山,好名字。”高山开心地傻咧着嘴,回去一边草草处理自己手上伤口,一边帮郑祺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