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爱看着叶枫,从衣襟里摸出一沓文件递给他。
“这些都是机密,周县令发话了才让你看的。”
“我们都看过很多遍了,里面没有什么线索。”
三人是多年的交情,彼此之间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两人经常下值后去找叶枫喝花酒,但还从来没见到叶枫对办案的事情如此感兴趣。
叶枫没有理会两人怪异的眼神,把面前的茶碗推到一旁,打开卷宗阅读。
这些是第一手资料,里面主要是在陈奇失踪后,妻子和船夫报官时的供词,这些都是最能直接反映案件真实情况的第一手资料。
叶枫的目光快速扫过文字,从中提取着有价值的线索。
【妻子:他是晌午出门的,大约是巳时离开的。
妻子:他出门的时候我还给他的包裹里塞了几张大饼呢。
妻子:酉时的时候,船夫胡三来我家里,询问陈奇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去渡口乘船,他还说自己白等了一天,不仅定金不能退,还要额外收两钱银子。
船夫:每隔一个月的今天,陈奇都会来坐我的船去临城。
船夫:每次他都是提前几天和我约好,并且给我一钱银子做定钱。
船夫:那天我在渡口等了他一天,还以为他是临时决定不走了呢。
船夫:我白等了一天,耽误了我不少工夫,十分生气,去陈奇家讨要说法。
船夫:我拍了拍陈奇的家门,喊着“陈娘子,陈奇在家吗?”
船夫:我这才知道,陈奇巳时就出门了。
妻子:船夫来找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没有去渡口。】
“有点不对劲……”
叶枫正在翻阅卷宗,街道对面的酒铺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少给我废话,今年你要是不把酒钱付了,我就带你去见官!”
“嗝……我今天出门忘带钱了,酒钱先记账上,等我回家……嗝……取了钱就给你。”
“你把我当傻子啊?!今天不给钱,除了衙门,你哪也去不了!”
顺着声音看去,在酒馆门口,站着一个系着围裙的人,不知道是店伙计还是酒铺老板。
在他对面的地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布衣,胡子拉碴,双眼迷离,面色通红,全身都散发着浓重的酒气,不停地打着酒嗝,一边说话还一边拿着腰间的酒葫芦往嘴巴里灌酒,一看就是个酒蒙子。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很快就引得一群行人驻足围观。
茶铺里的武腾和范爱对视一眼,纷纷苦笑:“又来活了,真是吃碗茶都不得安生。”
两人站起身,握着腰刀,朝着对面的酒铺走去。
“散了散了,都散了!”
“官府办案,闲人都回家!”
叶枫见状,合上手里的卷宗,把几枚铜板拍在桌上,也跟了上去。
武腾驱散了围观的人群,范爱走到酒铺门口,没好气地吼道:“什么情况,嚷嚷什么?!”
酒铺老板看见了穿官服的捕快,赶紧上前解释:“两位官爷,这个人吃酒不给钱!”
范爱扫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冷声问道:“就是你吃酒不给钱啊?!”
中年男人努力瞪着朦胧的醉眼,嘿嘿一笑:“嘿嘿……我不是不给钱……嗝……今天出门忘带钱了……嘿嘿……”
像这种吃酒赖账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县衙也懒得管,主要都是以调解为主。真要是抓回县衙,弄不好还得管他一顿饭。
武腾看着酒铺老板,问道:“他欠你多少酒钱?”
“五文钱。”
“五文……”范爱一愣。
这年头,吃一顿早饭都不止五文钱,真要是因为赖账五文钱把人抓回县衙,再管顿饭,周县令还不得扇自己嘴巴啊。
但要是不把他抓回去,万一动起手来,把事情闹大了,周县令还是要扇自己嘴巴。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酒钱付清。
那么问题来了,这五文钱谁来付呢?
范爱的目光环顾四周,最后落在了武腾的身上。
“你看我干什么?!你要让我付钱啊?!”
范爱的目光刚刚扫过武腾,武腾直接就跳脚了。
“你先别激动啊,我又没说让你付钱。”范爱有些尴尬,解释道。
武腾全然不理范爱的这副说辞,脖子一抬,用鼻孔看着范爱:“不让我付钱你看我干什么?!”
范爱压低了声音,推了推武腾的胳膊:“你反应怎么这么大?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多影响形象。”
“我才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你别想让我付钱,你怎么不付钱呢?”武腾似乎看穿了范爱的心思,一口咬死自己不可能掏钱。
“我哪有钱啊?”
“你没有钱?我就有钱了?!”
事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酒馆老板和中年男人不吵了,武腾和范爱开始你争我吵个没完,弄得一旁的酒馆老板很是尴尬:“要不……我不要钱了?”
“不要钱了?!那我走了……嘿嘿……嗝……”中年男人双眼发直,爬起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两名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