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肖途醒来时，只觉得脖子后一阵酸痛，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他想用手摸脖子，却发现自己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脑袋上似乎被人套了个黑布口袋。
就在他诧异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时，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肖君，这么晚了，你不好好在家睡觉，跑到方汉州家门口做什么？”
肖途的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难道……鬼子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我？
然而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肖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长官，实不相瞒，今天是我第一次杀人，而且对方又是我以前的老师，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总觉得老师好像在我眼前，吓得我睡不着，所以，想来这里确认一下，确定他死了没有。”
“原来如此……这倒可以理解，毕竟谁第一次杀人都会紧张和害怕，尤其对方还是……自己曾经恋人的父亲。”
肖途的心不由得抽了一下：鬼子在调查我？他们查到我和方敏曾经的关系？不行，我必须保护方敏！
想到这里，他连忙矢口否认：“长官，您可能误会了，我和方汉州的女儿方敏只是曾经的同学，怎么可能是恋人，更何况，我今天还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父亲……那就……更不可能……”
说到这里，肖途的声音有一个因为激动而细微颤动的变化，但他很快还是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流露出真正的情感。
嘲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啊，你和方敏显然已经不可能了，你当着她的面杀了他父亲，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又怎么可能还会跟你在一起？”
“对……对……所以……我和她……根本没关系……”
肖途压抑住内心的痛苦和愤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恐怕她一辈子都会恨你，却完全不知道，他父亲做过的好事！”肖途耳边的声音忽然变得阴狠了起来：“肖君，虽然今天你亲手杀了你的老师，我还是想问你一句：方汉州究竟是不是地下党？”
肖途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试着发现鬼子问话中的陷阱。
如果我说不是，鬼子一定会问我那我为什么要开枪；如果我说是，那鬼子就会问我怎么知道的，还会因此怀疑方敏……不行，我得想个两全其美的说法。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今天方汉州朝我扑过来，可能是气愤我……我在为你们做事，我也是为了自卫才开的枪，现在想起来，可能他只是想抽我两个嘴巴，出出气吧……”
鬼子的声音顿时变得有些戏谑：“这倒是很有趣：方汉州死在你的手上，你却还为他说话，要怎么解释这种奇妙的情况呢？除非……”
“除非你知道……他是自愿死在你手上的！”
肖途的脑子只觉得轰隆一下子，如遭雷击，不知不觉他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勉强挤出两声干笑：“长官，您……您别开玩笑了，这方汉州恨我还来不及，怎么会自愿死在我的手上……”
“只有一个原因能让这一切变得合理……”肖途感觉鬼子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几乎能感觉到鬼子的呼吸：“方汉州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保住你的身份不被暴露！”
不等肖途辩解，鬼子的声音连珠炮般地说道：“我们已经查明，方汉州的身份就是地下党，而你就是他安排进帝国的谍报人员！”
听到这里，肖途只觉得万念俱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
自己牺牲不要紧，可方老师的牺牲全都白费了。
“肖君，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鬼子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只要你肯真正归顺帝国，把你知道的八路军地下党名单都写出来，你依然可以做帝国的忠臣，高官厚禄少不了你的！”
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肖途也不再奢望能逃过这一劫，决定不再演戏的他，终于能坦荡地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呸！白日做梦！”肖途咬着牙沉声喝道：“是我肖途无能，让你们识破了，不过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不要指望能从我这里套到任何情报！”
“值得吗？”鬼子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在牢里受尽刑罚，而外面的方敏和你的那些同学都会永远地恨你，因为他们永远会认为你是汉奸，卖国贼，是亲手杀死方老师的凶手，你的这些牺牲，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就是死，也只会留下一个汉奸的骂名。”
“当然值得！”
肖途抬起头，坚定地说道：“你们以为没人知道，可千千万为国捐躯的仁人志士知道，无数像我一样忍辱负重的地下党知道！”
“只要我问心无愧！就算下了九泉，也有面目去见方老师！”
说着，肖途厉声喝道：“小鬼子，有什么招数只管招呼过来吧！”
他咬着牙，做好了迎接鬼子一切酷刑，乃至牺牲生命的准备。
可鬼子却迟迟没有动作，也没有再说话。
就在肖途疑惑之际，他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人松了绑，头上的黑布口袋也被摘掉了。
在眼睛习惯了周围的亮度之后，肖途注意到自己并不在宪兵队的牢房，而是在方汉州教授家的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