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对我放任轩辕垣很意外？”
兰山先生问道。
沈千机点了点头。
“我本以为他自曝到这等地步，你绝对会趁此良机，铲除书院的这块顽疾，可没想到最终却是不了了之。”
兰山先生只是默默摇头，拎起泥炉上的水壶，将他二人面前的茶杯注满。
此时距离选拔战已经过去一个下午。
本该在选拔战后进行的继任仪式，也在兰山先生的授意下，选择延期举行。
原本声势隆重的院首选举，随着陈茂林的到来，只得草草收场。
各方武修弟子，连同那些书院门生，也怀着各自不为人知的心思，纷纷散去。
如今他二人，正借着漫天星光，对坐在兰山先生居所后的那处小院中饮茶。
轻轻吹了吹杯中茶梗，兰山先生不无惋惜地缓缓说道：“如果没有陈茂林介入，我自然可以将轩辕垣逐出书院，可眼下王朝插手此事，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
叹了口气，兰山先生不无惋惜地继续说道：“错过这次机会，确实有些可惜。”
沈千机放下茶杯，面带不解之色。
“我不明白，明明书院不受任何人挟制，为什么罢黜一个书院管事，却要这般被
人掣肘？”
兰山先生沉默片刻，开口道：“你知道书院的来历吗？”
沈千机道：“都说奇云森林有阴魂出没，书院先贤汇聚百家之力，终将阴潮击溃并锁在万丈渊中，这些往事，但凡书院弟子人尽皆知。”
兰山先生赞同地点了点头。
“说得不错，可你想过没有，咱们脚下的奇云森林范围有多大？单凭那位先贤和百家之人，如何能阻拦住那如同洪水般的阴魂？又凭什么能一步步缩小它们的范围，最终将其锁在万丈渊之下？”
沈千机神色一怔。
“这些……，我没想过。”
兰山先生目视着夜空，缓缓开口解释。
事实上，当年对抗阴魂那一战的战况极其惨烈，不但有初代院首和那百家人众，还有两股势力提供的帮助尤为重要，其中一个就是圣元王朝。
王朝哪一任帝王堪称一代雄主，是他在朝堂中力排众议，派遣数十万军卒协助，在初代院首的有效指挥下，成功迟滞阴魂脚步，并最终一步步将其赶回奇云森林。
有了那些军卒的牺牲，才保证那百家有足够的实力积蓄，在对抗阴魂的核心时一举取胜。
整个过程中，先后有近三十万军卒
战死，作为对那些牺牲之人的致敬，初代在受封院首的同时，曾和王朝达成协定，之后书院历任管事，都要给王朝留下一席之地，绝不会让其位在书院空缺。
兰山先生回望沈千机。
“在那之后，王朝便一直遣人安插入书院。”
“最初还算合乎规矩，人选的选择，无论是在人品还是学识，都堪称那一代的佼佼者，对书院的提升起到了帮助。”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王朝内的声音逐渐变得多样，想要操控书院的目的越发明显。”
“直到轩辕垣之前的几代，这种苗头日益严重，最终走到了轩辕垣这一步。”
兰山先生悠悠叹了口气。
“我本想给轩辕垣预留三日时间，同时派人将消息传递回王朝，让他们迅速填补空缺。”
“这么做是想打一个时间差，不给王朝留下准备的时间，以此达到稳定书院的目的，可陈茂林的突然到访，却打乱了整个步骤，只能说是棋差一招。”
沈千机听后也是一叹，想不到其中的内情如此复杂。
本以为这不过是轩辕垣贪慕院首之位，才会有今日一战，想不到其中还要牵扯到王朝与书院的较量。
如今把整件事
梳理一遍，就能解释为何陈茂林会在广场和自己说那番话。
回忆几个时辰之前，陈茂林和兰山先生一番对谈后，用一种近乎看死人的目光，轻蔑瞥视自己一眼，随即说了如下一番话。
“沈千机，你和陈家的恩怨，今日我暂且放下，等瀛洲大比结束，自会有人和你清算，这一次就连你的靠山，也不会加以阻拦。”
自己当时不明白除了陈家，还会有谁和自己是不共戴天的恩怨死敌？而自己背后的靠山又会是谁？
如今看来，自己破坏了王朝掌控书院的大计，想要和自己清算之人，必定是当今王朝中的实权掌控者。
而他口中的靠山，想来就是身为皇太子的韩锐言。
当年和陈茂林的初次见面，可不正是在自己觐见韩锐言之前？
过了许久，沈千机才叹了口气。
“我前来书院本是想要摆脱身上的麻烦，可万没想到，麻烦却是越来越大，如今竟是连王朝都牵扯在内。”
随即不满地看向兰山先生。
“先生你实话和我说了吧，这一切是不是你预先给我挖好的陷阱？”
兰山先生轻轻摇头。
“如果没有陈家突然横插一脚，驱逐轩辕垣本不是什么
大事，也不会让你引火上身。”
“归根结底，还是你斩杀陈瑜亮的行为，给自己埋下了如今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