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还不过来吃饭!”
王有庆看儿子畏畏缩缩的模样,一时也没有多想,当下呵斥道。
平常的话却是让王小山浑身一激灵,一边应着声一边加快了脚步到了饭桌前。
一顿饭一家人是各怀心事,吃的心不在焉的。
一晃到了夜幕降临的时辰,随着夜色越发浓稠,王小山也开始辗转反侧起来,他隔壁就是爹娘的屋子,知道那尸体藏在地窖里不是个办法,他爹肯定会偷偷处理的。
到了夜黑风高的时候想必是最合适的时辰,所以从一躺下了,他就心思烦乱,没有一点睡意。
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牵肠挂肚的,心里烦闷的很。
烙煎饼一般的烙了大半夜,到了万籁俱寂的时辰,似醒非醒的王小山猛地听到了隔壁窸窸窣窣的动静,当下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震耳欲聋,让他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当下一个鲤鱼打挺的起了身,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前扒在微微张开的窗缝注意着院子的动静。
没一会儿,就见黑暗中出现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是他的爹娘王有庆同王氏,娘竟然也参与了此事,这倒是让他始料未及。
在他印象里,他娘向来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乡下妇人,对他爹唯命是从的,从没有反驳过半句。
哪怕当初要把大姐抵出去,这王氏也没见得有多不舍。
此时见她明显知道爹做了什么,还帮着一起的,王小山有些五味杂陈。
仿佛突然之间,这爹娘都陌生的很。
他在黑暗中暗自窥探,见爹娘两人麻利的从地窖里拖出草席来,这快六月的天气越发炎热了,不过大半天,就有了隐隐的尸臭味。
那王氏显然被臭气熏的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又在王有庆的低声呵斥下默默的上了前。
夫妻两个在黑暗中隐隐绰绰的,一人抬头,一人抬脚,费力的把人抬出了门。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除了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就再没有其他声音。
这画面让屋子里的王小山不由的有些毛骨悚然,六月的天,仿佛让他如坠冰窟一般,浑身透着阴冷,连牙齿也忍不住开始打颤。
见爹娘两人小心翼翼的出了门,他来不及多想,轻手轻脚的推开屋门也走到了院子里。
他没跟着出门,反而是一个箭步跃上了墙头,探出半个脑袋来四下打量。
那杨刀疤人高马大的,长得颇为壮硕,他们家也没有任何承载的工具,想必两人也是就近掩埋。
果然,王小山看见爹娘到了屋子后头的荒坡上,抽出随身携带的铁掀,夫妻两个相互配合着,不到三刻钟,就把那杨刀疤就地掩埋了。
王有庆还非常有心的把先前掀开的草皮又掩盖了上去,这么一来,倒是天衣无缝的很。
看着在黑暗里默默掩埋尸体的爹娘,王小山心跳的厉害,当下也不敢看了,跃下墙头匆匆的回了自己屋。
后半夜噩梦连连,到了第二天早晨形容枯槁,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看着吓人不已。
王有庆倒是没怎么关注他,反而是王氏,嘘寒问暖的关心了半晌,都让王小山搪塞了过去。
王小山提心吊胆了好几日,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的,都如惊弓之鸟一般,生恐是爹娘杀人的事儿被发现了,官府上门捉拿王家人。
结果一连七八日,都风平浪静的。
自家爹爹还如往常一般,该出门溜达溜达,吃喝拉撒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而他娘也是如此,看起来还是个平平无奇的家庭主妇。
这倒是让王小山松了好大一口气。
看来他爹敢如此做,肯定是知道自己能全身而退,不受法律的制裁。
自己不应该如此谨小慎微,虎父无犬子,他爹都敢杀人了,他怎得如此胆小怕事呢。
王小山自我安慰到,又过了两日,甚至有些自我膨胀起来。
这杀人放火也不过如此,那种能轻易决定别人命运的事儿此时对他充满的诱惑。
只要有人敢惹自己,那自己就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种能主宰一切的想法让王小山兴奋不已。
当下也渐渐不害怕了,甚至还想同他爹一样,手刃得罪自己的人,让他们痛哭着跟自己忏悔,如此光是想想都觉得畅快不已。
疯狂又畸形的情绪充斥着王小山的全身,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是沸腾的。
对于儿子的一切,王有庆始终没有察觉,虽然他也心有忐忑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始终风平浪静的,他就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杨刀疤孤家寡人一个,果然没有任何人找他。
如此倒是能彻底放心了,仿佛是笼罩了自己十来年的阴霾突然消散了一般,王有庆只觉得这几日浑身松快不已。
而此时的姜家人也是深松了一口气。
先前姜采还生恐这王家人不死心,再生出什么事端来算计她们。
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今日数了数钱匣子里的银钱,加上自己先前的二十两,堪堪已经快四十两了,若是省着点的话,勉强能走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