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来得早,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呼啸而过的风声带着阵阵寒意,那冰凉的感觉,只要触碰到指尖都能感觉到。
马车内,云九自怀里取出老藤雕刻配件递给苏宝衣:“这些年来你一直佩戴在身上?”
苏宝衣“嗯”了声。
伸手接过老藤雕刻配件,冰冷的指尖无意中接触到他的掌心。
“岐亲王殿下之前见过这配件?”
云九不答,只是瞥了她一眼,一双眸子幽深。
忽道:“真的穿的暖和?你的手怎么这样冰冷?”话音未落,已伸出手握了她一双手。
他手中的温暖,迅速传到她冰凉的手掌上。
车厢内悬挂着两盏琉璃制作的透明灯笼,把周围照了一片光亮。
苏宝衣看到云九握着她的两只手。
骨骼修长清雅,微微泛着淡白,手掌边缘处有着浅浅的硬茧,想必是练剑后留下的痕迹。
也不一定只是剑。
据说这位岐亲王武艺极佳,十八般兵器,很少是不精的。
苏宝衣没挣扎,也没有慌乱恼怒之色。
只是抬眼看他。
淡淡道:“外面夜色已浓,我跟殿下孤男寡女共乘坐一辆车子已是失了礼数,如今还肌肤相触,落到外人眼中,会不会觉得我不守妇道?”
云九声音笃定:“车厢严实,连光都透不出去,哪会有人看到!”
灯笼透出的光映着他一张极是俊美的脸。
他的一双漆黑的眸子就像两口深邃不见底的井,让人猜不透。
半晌后,他放开苏宝衣的手。
叹息了声:“宝儿,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看来是真的把我忘了!”
脸上的表情和声音皆带着幽怨。
苏宝衣心中的疑惑绞成一团团。
她真的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跟云九有过交集?为何他一而再的说她把他忘了?
难不成,她之前的判断错误?
难不成,此云九,是前世那个坑她的腹黑男云九?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投胎来?
以他的高智商和十分的腹黑,要瞒天过海也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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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了京兆尹府门口,停了下来。
云九跳下马车,转身要搀扶苏宝衣,不想句号驾驭的马车也到了,诗诗从后面的马车跳下来,过来搀扶苏宝衣。
应风和扬烈迎上前对云九行礼。
应风低声道:“主子,事情办适当了。”
云九点点头,对苏宝衣道:“宝衣,我们进去吧。”本还想说,你若是害怕,就牵着我的手。
——到底,没说。
看苏宝衣一副淡然相,哪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素不知,苏宝衣的淡然是装出来的。
她手心里全是汗水,背脊僵硬,若不是身边站着云九,估计她脚软到走不动。
牢房内不是一般的阴森。
一条长长阴暗潮湿的过道里,两边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
两旁破旧的墙上斑斑驳驳,挂满了刑具,上面干涸的血迹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腥臭味道,还夹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一阵风吹来。
过道的油封灭了两盏,这使周边的景物更是面目模糊,影子绰绰,又仿佛群魔乱舞。
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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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宝衣随着云九走进去的时候,花想容正受刑。
她被捆绑在柱子上,身上的衣服破了不少处,露出了一道道红白分明的鞭子痕。
一个穷凶极恶的狱卒拿了一个刑具,将拶子套入她的手指,刚要实施拶刑。
坐在案桌前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留着两撇稀稀疏疏山羊胡子,一身颤巍巍的肥肉,正是京兆尹凌政海。
他听到过道上传来的脚步声,抬起头来。
大声吆喝:“谁?”
“凌大人好大的官威,亲自连夜严刑拷打女犯!”回答他的是应风。
凌政海看清来人,心中一惊。
赶紧站起来迎上前向云九行礼:“下官见过岐亲王殿下。”
“凌大人要屈打成招?”说话的仍然是应风。
凌政海看到云九身旁的苏宝衣,哪有不明白云九为什么会突如其来出现的道理?
只是不明白,岐亲王云九,到底跟苏宝衣是什么关系?
更不明白,为何素来冷情冷性冷血的他愿意为苏宝衣出头,插手管这芝麻绿豆之事?
凌政海嚅嗫:“‘颜若雪’香宝斋管事状告花氏偷窃他们的秘方,下官想着离年不远了,要尽快结案,因此连夜审问。”
云九走到案桌前的椅子坐下。
之后眉毛微微扬起,视线淡淡的落到凌政海脸上,薄微的唇往上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
他的声音略带着寒意。
“人证、物证、书证、勘验等证据可齐全了?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这样的案件,理应是要公开提审,证据确凿之后,若是被告不认罪不肯画押,这才上刑的吧?”
“下官……下官是一时心急了。”
“凌大人这个从三品京兆尹,审案当真是草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