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一过,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林秀芝带着五个小孩去同知学院报到了。申老爷又出去云游了,这次把叶青城留下,一个人走了。申敏儿便称着母亲不在家,偷偷拄着拐杖下地走动。起先还让丫头扶着,走了两圈便让丫头放手了。过了两日,便从屋里走到院子里。今日直接拄着拐杖上街了。多日不出门,见了大太阳和满街影影焯焯的人,敏儿总算感觉到些烟火气。就那么笑嘻嘻傻呵呵拄着拐杖在门口站着。
突然,自北向南跑过一辆马车,拉着满车的货,经过敏儿家门口时,一大包东西‘咣当’一声掉下来。车上的人没发现,驾着车一刻不停径直往南去了。敏儿大喊道:“停车,你东西掉了!停车,你东西掉了!”喊了几声,车也没停下。敏儿拄着拐追了上去,边追边声嘶力竭的喊着:“你东西掉了,快停下!”旁边的人看着她,也怀着好奇心看着那包东西。追了一段路,车拐进了银钱大街不见了。
敏儿努力追了,但确实没追出去多远,回头看那包东西,旁边几个缩头缩脑的人也在看。正在这时,家里的丫头听见喊声,跑出来问:“小姐,怎么了?你喊什么?”敏儿指着那包东西道:“一辆马车上掉下来的,主人没发现。”两个丫头走过去,想要捧起来,不想那东西却极重。敏儿慢慢挪过去,道:“掉在我们门口,先替他收了吧,一会儿回来找我们还给人家。”两个丫头道:“挺重的,不知什么。”
一个从赌场出来无赖一般的人摇摇晃晃走过来道:“小姐,你出两钱,小哥我帮你搬进去。”一个丫头站起身道:“走开,谁要你帮忙。”那人道:“呦,这小模样小心闪了腰。”敏儿走过去,把拐丢在一边,斜着一条腿,半弯下身道:“我试试。”旁边那人忙过去抢,嘴里道:“诶呦呦,小心小心,磕着碰着。”他生生从敏儿手里抢过去,一争执,华啦啦,东西掉了一地,竟是数十枚金灿灿的元宝。旁边的人哄的一声都挤过去,不要命似的抢起来。
敏儿被他们推倒在地,不知哪个闲她碍事,还踹了一脚。敏儿大吼道:“住手,你们不能这样,这是别人的!不要抢,不要抢了!”哪有人听她的,一个个眼里发光,抢了就跑,不大一会工夫,人就跑没影了,只剩下一个包袱皮和倒地不起的敏儿。
两个丫头跑过来扶起她,嘴里骂着:“一帮赌棍,穷鬼,有事就猫在一边躲着,有钱就比谁都跑的快,咒你们一生一世翻不了身,给赌坊做一辈子苦力吧!”敏儿被那些糙汉子们浑身上下撞的生疼,嘴里‘诶呦’了两声。一个丫头捡起拐杖,问她能不能走,敏儿说可以。她一边拄着拐另一边由丫头扶着,一步一步往院子里挪。挪了两步,对丫头道:“把包袱皮捡进来吧。”丫头嫌弃道:“要它何用?到时候再倒打一耙说金子被我们拿了,有理说不清。”敏儿道:“拿进来,我有用。”丫头只好去捡了。
晚上,叶青城回来了。敏儿把包袱皮递给他,并把白天的事和他讲了一遍。他现在被总督府临时征去当捕快,敏儿觉得这件事他可以查查。叶青城看着包袱皮,道:“这是官府的东西。”敏儿道:“我看也像。”叶青城道:“说起来真怪,杜尚茶楼被烧,下边挖出来一堆财宝,这是人所共知的事。起先是总督府负责,后由丞相那边负责,现在一点消息没有。为何?”敏儿道:“华姨没问过吗?”叶青城道:“这个也怪,刚失火那会儿,她在乡下,所以总督府提审问的是店里的伙计。后来华姨回到圣都,住在英王府刘夫人处。曹大人应该让她确认过死尸,也问过她财宝的事,不知为何没有下文了。华姨不是这种性格,这样一大笔财富她岂有不争的?何况还有英王撑腰。再者,总督府突然临时征集人手,依我看,府里挂着名号混饭吃的比比皆是。”
两人正说着,林秀芝回来了,敏儿便又把白天的事和她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自己,只说是丫头看见的。林秀芝想了想,问:“看清印制纪年了吗?”丫头道:“人太多,没有看清。”林秀芝对叶青城道:“把东西带回去,备个案底吧。”然后又对敏儿和丫头们道:“年底急着搬家,没想到挨着个赌坊,这里人多手杂,白天我们不在家,你们关紧大门,不要招惹他们。等天暖和了,我们搬回冒儿胡同。”
吃过晚饭,众人都歇着去了,林秀芝拿出一枚簪子递到敏儿手里。敏儿一看,道:“给我的?好寡淡的簪子。”林秀芝笑道:“虽是寡淡,只赠有缘人。我白天去见外公了,说是个老神仙送的,时时在伤腿处刮刮,有益的。”她没提肖宵,因为隐约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微妙。敏儿一听外公,惊喜道:“去见外公了?怎么不带我?外公问我了,有没有想我?”林秀芝道:“想,怎能不想呢!快快把病养好,你自己去看他。”母女又聊了一会儿,便安歇了。
一晃,数十天过去了,丢金子的没有来找,也没人报官,这事好像又不了了知了。但京城却出现一个疯女人,初春的天儿,衣衫不整,发髻散乱,脚下踩着云彩似的,一会儿出现在金宝街,一会儿出现在库侍大街,一会儿又出现在银钱大街,犹如鬼魅一般,嘴里不停唠叨着:“蔡生来讨我命了,杜尚来讨我命了,没一个好人!我的钱啊,那是我的呀!姑妈救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