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人会来救我。’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兄弟姐妹们!请听!我给你们弹一首十面埋伏!’
‘啪啪啪啪啪啪!好听!太难听了!’
‘等我出去,我要杀光关住我的所有人。’
‘都是幻觉。’
‘都是幻觉。’
脑中连续撩过狰狞的瑰丽的迷幻的多彩的恶心的嘈杂影像。
混合着那永不停绝的刺耳声音,脑中响起一个又一个他的说话声。
一出低劣的戏剧。
这迷醉的、让他痴傻到磨灭自身意志的幻觉啊。
这一种,钝刀磨肉的,要从心上彻底摧毁他越归翼这个人的刑罚!
越归翼迟钝地、本能地,一遍遍在心中对自己重复。
‘都是幻觉。保持清醒。’
‘都是幻觉。不要被自己所骗。’
‘都是幻觉。五感剥夺而已,没什么的。’
‘都是幻觉。水中加了致幻药物。’
太久。
太久。
久到越归翼分不清,他究竟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我到底是我,还是我死后的鬼魂,在重复我死前的场景?’
越归翼只本能本能再本能地,一遍遍地在心里默背:‘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将他曾看过的那些经典,一本一本,翻来覆去地背。
记住的被他彻底融会贯通,曾经没有记住的,也在这可怕的死寂中,在脑中清晰浮现,化作他支撑下来、不变作痴傻疯子的养料。
‘不管是谁。他们越想做什么,我就越不要让他们得逞——’
嘈杂的疯狂的幻觉,再一次袭来。
‘母亲,你在哪里?’
‘父亲,救救我。’
时间似乎停滞了。
越归翼变成了一只悬丝蜘蛛,脚爪被无名人碾碎,向后跌进无尽的深渊。
他向下坠落,仰头时,天空是灿烂多姿、安详美好的蓝。
父亲母亲、赵旉老九,所有人都将他遗忘的、抛弃的蓝。
没人记得他,没人会来救他的蓝。
越归翼被黑布蒙着双眼,一直无力地,跌向深渊。
怎么也跌不到底的、黑暗的、绝望的深渊。
要将越归翼这个灵魂,从越归翼的躯壳中抹除的深渊!
叫盛年从此以后,一旦闭上眼失去视觉,就会不受控制地,重回七岁那年的……深渊。
轮椅上,衣公子蓦然抬手,按住轮椅上的白熊皮毛。
柔软的、雪白的,丝丝缕缕缠绕上衣公子缠着淡黄蜜蜡珠链的左掌。
‘摸得到东西,有触觉。’
橘猫站在盛年的肩上,爪子把玩他耳后的银灰色兔毛,三角耳抖动,好奇地蹭了蹭漂亮两脚兽的脸颊。
盛年咬破下唇,令他恶心的血腥味溢满唇舌,使他勉力从虚假的幻觉中脱离出来。
‘现在也不是曾经。’
脸颊一片毛绒绒的、温热的柔软。
还有一点湿漉漉。
盛年垂下头颅。
顿了良久,又或许一瞬。
他终于清醒起来。
‘也不再是那个弱小得可笑的,只能等人来救的……我。’
盛年本能侧头,仿若幼时对待他尚且年幼的虎子卧丘一般,礼尚往来地蹭了蹭颊边的猫脑袋。
他微不可察地低叹一声,对马车外道:“阑珊很乖。”
又伸手,摸了摸肩头这见人就亲的、没有分寸的猫。
摸得辛阑珊喉间舒服地“咕噜”出声。
“辛大人,我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
‘只是又瞎了而已。’
‘又不是没有瞎过。’
衣公子“看着”眼前无光无色无黑无白的视野。
‘七岁的那一次,再加上几年前为骗铁木真吃的那个毒药,都瞎过两次了。’
‘有经验。’
盛年这样想着,脑海中耳畔边,斑斓嘈杂的幻觉却再一次重浪打来,将他拖回幼时被困地宫时,那挥之不去的梦魇。
盛年第一时间握住了轮椅扶手,防止自己因幻觉发疯,伤到肩头那大胆的猫。
‘不要怕。没什么的。可怕的不是恐惧,而是不敢面对恐惧!’
马车内,轮椅上,披珠挂玉的衣公子,猛地扼住喉咙!
喉间伤口被粗暴扯开,剧痛袭来,激得衣公子顿时额头冷汗遍布,脸色苍白若雪。
他看不见。
耳边也因刺耳幻觉的干扰,听不见苏梦枕靠近的声音。
但他本能地、冷漠地判断,极其嘶哑轻声道:“离开!”
苏梦枕犹豫半息,松了手,放开马车帘子。
轮椅渐渐驶离马车。
“嘀嗒。”
马车内,喉间血珠浸透绸带,滴落到地上。
濒死的喘息被强行抑制,渐止渐微。
听着苏梦枕轮椅驶离的声音,喉间渗血的人,忽而眨眼,似笑似嘲地,扯了扯唇角。
一如他愿。
没有人会见证他的狼狈。
也一如当年。
同样没有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