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飞则答:“计谋和火药。”
“而如今,”衣公子拍了拍手上的纸卷,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说罢,衣公子左手支颐,回到刚才的话题,道:“请问,叫诸葛正我真心诚意地为我所用难些,还是叫苏梦枕真心诚意地为我所用难些?”
顾惜朝道:“诸葛神侯死忠保皇,怕是很难。”
衣公子道:“不错,若连诸葛正我都愿意改变心意,叛国投我,那苏梦枕恐怕就要纳头便拜!
“可惜了。诸葛正我死期已定,而苏梦枕……”
正如狄飞惊所说,真要控制苏梦枕为他所用,不需要一支毒锈,他有的是办法。
但为什么要去做呢?
让梦死在他最灿烂的时节罢。
何必拖着他的命,看他日渐根底腐烂,最终以不堪的姿态,轰然倒塌?
就如戏台上的戏,不许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
‘我这样的人,越喜爱一个人,就越忍不住地,想弄伤他,想看他因我痛楚。’
盛年对铁木真如此。
对八师巴如此。
对顾惜朝如此。
对白愁飞如此。
甚至对林大掌柜,也不可抑制地同样如此。而因着这不可抑制,他已将林大掌柜气走。
而苏梦枕?
在入汴梁前,阅读苏梦枕个人资料的时候,盛年便已经知道——
这个人,这个梦。
将成为他近二十年来,最最喜爱、最最嫉恨、也最最忍不住要想伤害的梦!
盛年看他。
如看着自己的曾经。
又如看着曾经的理想。
一个逝去的、不可企及的梦。
在入汴梁后,盛年便努力地,减少与苏梦枕会面的次数。
使尽全身解数地,从自己的手里,保护这个梦。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没有对苏梦枕本人出手。
除却一根根剪除了苏梦枕的羽翼,除却在这风雨如晦的汴梁中挪棋博弈,除却将金风细雨楼陷入了当今绝地。
除却他釜底抽薪,从根底上,斩断了这个一代枭雄燃尽生命去奔赴的“驱逐鞑虏”的理想。
——他从头到尾,如此克制,没有对苏梦枕本人出手。
“让苏梦枕为他的不识时务而死,让他死得其所——”衣公子不舍地、赞叹地道,垂落了眼睑,掩去眸中一切的毁灭与占有。
衣公子克制且冷淡地,在他预见的未来中,提前为这个梦送行:“这是我能向他这个时代的英雄送上的,最善良的结局。”
衣公子看不到的是,在他的身后,顾白狄三人,竟不约而同地垂眸,不约而同地若有所思。
‘衣公子显然看好苏公子,若能说服苏公子投诚……’这是狄飞惊。
‘我已经被逼陷进了这泥潭,你苏梦枕凭什么能躲过!’这是白愁飞。
‘需将苏梦枕献给盛年。’这是顾惜朝。
不能读心的衣公子丝毫不知,有三头初出茅庐的禽兽,要把他放生的梦抓回来,送回他这头最大禽兽的腹中。
衣公子看向守在花园门口的秦二掌柜,道:“说罢,你守了这么久,到底有什么事?”
秦叠明得了允准,笑微微地走上前来,一掏两掏,掏出一封信,递给衣公子,道:“这是诸葛神侯给你的亲笔信,差无情捕头亲自送上府来的。”
衣公子讶道:“不叫小厮送信,叫四大名捕之首亲自送信?什么信这么重要?莫不是知道我打算设计杀他了?”
衣公子展信。
短短的信,不过三两息便能看完。
然而这一封信。
叫坐轮椅的衣公子。
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衣公子。
当即踢翻了摆着糖麻薯和茶的桌子!
衣公子看着那信,止不住的惊讶迷惑:“诸葛正我没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