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不成?行了,你回去多闭门读书吧,四哥常打发人去看你如何?”
李治:……不但被骂,接下来居然还要关他,还打发人来‘探望’他的动向。
李泰又转头骂身边跟着的人,尤其是抬舆的宦官:“都瞎了眼了?见了晋王还都直挺挺站着,不知道落舆?回去一人打发你们二十板子才算完。”
如此发作一番,李泰觉得面子里子都全了,这才又拍拍李治的肩膀,慢腾腾上舆去了。
倒是李治,思来想去好几天不敢去兽苑,生怕被李泰盯上。
*
媚娘是知道晋王回九成宫了的。
她算着晋王刚回来的两日,应当要忙一些,于是她是从第三日才换了中午去看小猞猁。
然而接下来的好几天,晋王都没有出现。
这日姜沃从太史局下班回来,就见媚娘又在院中投壶。虽然媚娘神情没什么变化,但姜沃就是感觉到她似乎有心事。
于是换过衣裳出来跟媚娘一起坐在廊下向院中投壶。
初夏已到,天色渐长。
二月里刚到九成宫时,姜沃每日从太史局回来,都是踩着细微星光的。可现在回到宫正司时,天光还算亮堂,橘色的夕阳遍洒,将媚娘的面容和衣裙也染了一层金光。
姜沃投壶依旧是五五开的水平,十投五中,全然是‘随缘’二字。
媚娘走下去捡了树枝回来递给她。
姜沃拿着树枝没继续投,只歪头问道:“姐姐在担心什么事儿吗?”
媚娘原想摇头,却又无可奈何地笑了:“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
之后沉默了片刻,转头对姜沃认真道:“我近来一直在想……小沃,朝臣们有依旧坚奉太子的,也有推崇魏王的。”
“你也是朝臣,那你有没有想过就储位事提早下注,也好为将来留下余地?”
姜沃跟媚娘说话,也不绕弯子,猜到了就直说:“姐姐这样说,是有看好的皇子?是晋王?”
说来姜沃从来只以自己知道的历史为参考答案,而不是标准答案。
正如袁师父曾经说的,算命正是改命的一部分。她又怎么能断定自己这个进入到大唐宫廷,接触过晋王、女皇的人,会不会成为这条历史线上的蝴蝶。
她不能武断认定李治依旧会做皇帝,依旧在谨慎观察着朝中的局势,认真听两位师父的分析。
现在,她也特别想听听媚娘的意思。
为什么媚娘会在现在就选中晋王。
只怕现在的朝臣,都没有几个关注到晋王李治的。
已然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两人时不时能听到院墙外面,宫正司宫女们的脚步声,谈话声,彼此约着去打饭的笑语。
正因外头人声不绝,两人在院里坐着说话,倒是更没了被人听到的风险。
甚至有路过院门的面熟宫女,看到两人依旧坐在廊下投壶,还会招呼一声用饭不。
再没人想到,这两人竟然在谈要命的事儿。
媚娘拿着树枝,不再投壶,而是在地上随手画着圈。口中道:“晋王,有晋王的好处。”
“先说那两位,炙手可热的。”
“东宫身份尊贵,凡有事都是打发人直接寻李太史令,与你向来无交际。”
“魏王,之前对你以女子身做官之事,是颇有异议的。”姜沃虽为李泰起过一卦,但她心知肚明,那回魏王心里是奔着找茬去的,直到她的卦象把魏王忽悠住,他才改了态度——之后魏王去给她捧场也好,送礼也好,不过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唯有晋王。”媚娘说这话的时候很冷静,没有掺杂一点个人情绪,像是一台机密的分析仪:“晋王从前有烦难私事,不用太史局旁人,却主动请托于你;再有,晋王会欣赏有见识的女子。”她自己就是个例子。
“小沃,太史局旁的官员都可以明哲保身——甭管下一位帝王是谁,总要用他们来测算历法天象。可你不一样,换了太子或是魏王,说不得就不许你呆在太史局正正当当做官——会用你的本事,却只给你掖庭女官的位置。”
起码李泰之前的态度就是这样。他觉得女子入太史局也太怪了,父皇真要抬举,给个六品掖庭女官一样的,何必占一个太史局的正经太史丞官位?
“甚至……”
媚娘没有忍心往下说,但姜沃又何尝没有想到:“甚至会随手把我嫁给一个他们的亲信,管我愿不愿意,皇命不可为。他们只需要保证我从师父们身上学到的本事不落到皇室外头去,能够为他们所用就行了。”
她与媚娘一个在明处做官,一个在后宫寂寥,看上去处境不同,但其实面临的危险和尴尬是一样的。
媚娘伸手握住姜沃的手。
夏日晚风还是有些丝丝缕缕凉意,媚娘穿的又单薄,姜沃觉出她指尖凉润,像是握住一块玉。
她们是一样的。
外头男人的朝臣们可以挑挑拣拣,选一个他们看好的未来储君,暗中下注,争从龙之功。她们却没有什么选择,晋王就是目前能接触到的最优选。
媚娘是个很雷厉风行的人,她看着鸭蛋黄一样的夕阳渐渐沉没下去,声音轻却干脆:“要下注就要早下!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