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前表现的和过去一样,他才会觉得那些事情好像没发生过一样,被染黑的心境才有了片刻的安宁。
只不过现在,那块被他用来自欺欺人的遮羞布被轻而易举的掀开了。
他不想听这些人的抱歉,也不想看到这些人的愧疚。
那好像在提醒他,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没用。
上野秋实自己也不知道当年的选择是否做错了,或许成为一个实验体就不用承受这么多心理上的折磨,又或许死在实验台上会轻松很多。
可他始终……还是想活着,即使面目全非狼狈不堪,他还是想活着,苟且偷生也好,不折手段也罢,他始终想要回到以前存在过的地方,待在父母身边,看着他们老去。
他爸妈只有他一个孩子,他不敢想如果自己真的放弃了,真的死了,等他们老了以后谁来照顾他们。
或许之前的重逢就是错的,他不应该和这些人接触的。
人有了软肋就举步不前,他应该直接动用手段把他们赶出组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浑身狼狈的像是没有一点铠甲,赤裸裸的暴露出来。
说到底,他还是太软弱了。
一直游走在组织内,和各个危险的人物交锋,克制着本性伪装成别的人,身体和心灵都没有一丝放松的余地,在见到过去熟悉的人,那点软弱作祟,让他放任自己,主动选择重逢,然后贪恋的,想找回过去的时间。
是他们自己靠近的,是他们自己主动出现在组织内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声音在心里这么说着,于是他便主动靠过去了。
没有考虑一点后果,被本能趋势,像扑火的飞蛾主动扑向了带着过去余温的光亮。
上野秋实轻轻闭了下眼睛,他被好友紧紧圈在怀里,揽在身边的手臂却小心的没有碰到他的伤口,耳边传来的是对方沉稳的心跳,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传了过来,呼吸间都是熟悉的味道。
他闭着眼睛,在带着温热的怀里听着胸膛内传来的心跳声,被熟悉的味道包裹着,疲惫像是山崩海啸,潮水奔涌而来,一下就将他整个淹没。
“我好累啊。”他埋在好友结实的胸膛上,近乎呢喃的叹息出声。
他不想说的。
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推开这人的手,将人赶出去,想办法将他们弄到安全的位置上,找机会弄出组织,找回自己的那身铠甲,继续无坚不摧的应对着组织的招数,游走在黑暗间,找出他们的弱点,彻底埋葬这偌大的犯罪集团。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这么做,但身体和嘴巴像是被感冒的病毒侵蚀了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他不仅没能将人推开,手还圈上了对方的腰,将自己埋的更深。
“我真的好累。”他嘴上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疲惫似乎将他完全冲垮,连脑子都坏掉了一样,身上不知蔓延着从何而来的痛意,让他情不自禁的收紧了手,低声呢喃。
“身上也好痛。”
“你抱抱我好不好。”
只一句话,让诸伏景光差点落下泪来。
“好。”他收拢了自己的手臂,将人完全圈在怀里,哽咽着轻声应道。
再次箍紧的怀抱带来丝丝痛意,却让人莫名感到安心。
上野秋实闭着眼睛,轻轻叹了一声,像放下了所有的重担一样,任由自己沉浸着温暖的怀抱里。
房门外无声的站着两个人。
降谷零,松田阵平,他们沉默的看着屋内,谁也没有说话,像两尊安静的人像,静静伫立在门口。
在联系了好友之后松田阵平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而是在第二天下班之后做了一点掩饰和伪装,按照好友给的地址来到了这个地方。
上野秋实昏睡了整整一天。
时隔两年的再次重逢,记忆中那个懒懒散散又怕痛的笨蛋树懒带着满身伤痕和病如山倒的身体出现在他面前,有太多的疑问和愤怒让他想知道这两年的真相。
降谷零不想让他被牵扯进来,只是大概的说了一些。
然而只是这大概提到的一些信息含量,就晦暗沉重的叫人难以承受。
实验室,研究体,犯罪组织的干部成员。
每一个单独的词汇拎出来都叫人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可怕和寒冷。
松田阵平不合时宜的想到他们第一次做野外训练时,那个替他挡枪后痛得眼眶通红的白痴。
他绷紧了下颌,几乎将牙龈咬出血来,才勉强压住心底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愤恨。
两人无声的退回客厅,压抑沉重的氛围环绕在两人心上,谁也没有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诸伏景光轻声离开房间,回到了客厅。
脚步声传来的动静将两人从沉默中唤回神,缓缓抬头看去。
眼眶有些发红的诸伏景光对两人勉强笑了笑,轻声道:“秋又睡着了。”
大概是身体还没恢复,又或者宣泄了自己的疲惫和委屈,才醒来没多久的人又一次沉沉的睡了过去,面容安详的像是……
诸伏景光咬了下舌尖,压下心里不吉利的话和艰涩无比的情绪。
听到那人又睡下去的话,另外两人都没有开口,沉默再次笼罩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