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斯予来说,报仇便是痛快。
他须得将他所受之苦,一一还给罪魁祸首,才算痛快活过。
“闹够了吗?”思鹤道君的声音里无悲无喜。
“你是本仙择定的飞升之人,资质极佳。”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悲悯,“本仙准许你胡闹,但你须得明白回头是岸。”
沈斯予的魔气被一只无形的手摁进了丹田内,只需一眨眼的功夫,那些自魔莲中涌动出的魔气便悉数被镇压。魔莲也硬生生从即将绽放复原成了最初那个花骨朵。
他们之间修为差距太大,思鹤道君能和沈斯予聊到现在,已经是思鹤道君在不断容忍了。
思鹤道君想要杀了他,就像杀一只蚂蚁那么轻松。
即便如此,沈斯予也不肯屈服。
他眼神里恨意饱满,遥遥望向虚空。
“魔气本仙已压制住了。”思鹤道君道,“你这些年强行不融合魔莲,致使你神魂受损一分为二,时时分裂造成不便,如今本仙也替你融了。好在你此番元气大伤,压制不住,已经融合了三成,如今融合起来也不算太麻烦。只是如果你还想活下去成大道,你须得融合魔莲。”
这是不容分说的命令。
自沈斯予第一次在地牢爆发之后,他便发现他越发喜怒无常,暴戾嗜血,甚至于……滥杀。
那是魔莲的影响。
他不想如此,便强行分离神魂,压制恶的那一面。
虽常常控制不住,但至少较之放任自流,好了许多。
焉知融合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阮檀音能接受他那副样子吗?
一旦想到这样的可能,沈斯予便从内而外的抗拒。
他倔强道:“我偏不。我宁可死也不与魔莲融合。”
思鹤道君冷笑,直接戳穿他的心思:“怎么?你怕那丫头讨厌你?你手上沾满鲜血,杀了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无辜,你心里清楚。你觉得她知道这些就不会讨厌你了?”
他肆无忌惮地戳破沈斯予的幻想:“你以为她有多清高?清风剑派的老祖云炔上仙至今闭门不出,谢氏剑庄的少主寻她不得,连那小皇帝缠绵病榻了也到处找她,你以为为的是什么?”
嘲讽几乎从思鹤道君的话里溢出来:“你赶紧死,死了她正好和那三个人或者更多的人纠缠,她那里你永远不占一席之地,你在一旁看着她和别人成亲结侣,然后气得晕倒、跳脚、束手无策。”
沈斯予分明听见思鹤道君轻笑了一声,在嘲讽他的天真。
“你以为她对你用情至深,没想到她根本不在乎你。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被遗忘被无视甚至被抛弃的未来。你应得的!”
“没有修为你便什么也不是!”
沈斯予被戳中了痛处,表情僵硬在脸上。
她……当真会这样吗?
在思鹤道君的催化下,体内神魂不断在融合,那些他试图控制到最低的情感,多疑、妒忌、猜测、占有……突然复归原身,甚至于压过那些正常的积极的情绪。
沈斯予忍不住想,她真的会这样吗?
他很难不做出那样的揣测——阮檀音不肯同他回魔界,不肯同他结灵契,甚至于有时候抗拒他的亲近,全部都是因为……全部都是因为还有别人的存在。
凡一思及此,沈斯予便觉得心口被剜开血淋淋的伤口,比他在地牢受过的任何苦痛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但这也只是思鹤道君的一面妄言。
他应该相信她……对!他应该相信她!
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便是孤注一掷。沈斯予说服自己相信阮檀音,认定思鹤道君在骗他,于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思鹤道君的话。
“我凭什么要信你?”沈斯予冷笑,“我为何不信她?”
见他始终不肯信,思鹤道君道:“本仙让你求仁得仁。”
在沈斯予的面前,逐渐浮出了一段虚影。
阮檀音凤冠霞帔,与另一大红喜服的男子拜天地结秦晋之好。
入洞房时,她面若桃花,笑靥生辉,炽灼烛火下与那人挽臂共饮交杯酒,然后渐渐拥吻。
沈斯予听见稻草破碎的声音,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他体内还有半颗心脏,正在隐隐抽痛,痛到他想呕吐,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缓解抽痛感。
此前受的伤,新伤旧疾一并发作。沈斯予撑着地坐在地上,冷汗涔涔。
为何要骗他?
为何?
脑海内反复叫嚣着这一句话,沈斯予渐渐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不属于自己,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心里涌动的到底什么。
他渴望独占阮檀音,捆缚住她的手脚,让她的眼睛只能那样深情地看着自己,不准分享给任何人。
哇的一声,沈斯予再度吐出一大滩血来。
黑色的血倒映出他模糊的影子,他盯着那滩血,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独占阮檀音,绝对地占有,不见天日地占有。阮檀音永远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于是思鹤道君满意地道:“可还寻死觅活了?”
头虽刺痛无比,然而意识却是无比清醒。神魂融合,沈斯予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