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点尴尬，简檬想顺着话头关心他的伤势，还没开口，心口先被牵扯起隐隐酸涩。
她只是想一想都会心疼的回忆，他这个当事人应该更不想提吧。
正迟疑，身边传来漠然的声音，“膝关节创伤性关节炎导致变形，左手小指、无名指关节坏死……剩下的伤恢复良好。”
简檬心里抽痛，左手关节坏死，意味着不能再弹琴，膝关节变形，意味着不能再跳舞。
那场事故的主使者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让许之繁永远上不了舞台。
“那，那就好。”简檬没有把心疼表现在脸上，他那么骄傲的人，一定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同情。
许之繁垂眸看她一眼，“如果你想回去，现在还来得及。”
简檬一愣，摇头，“我不回不回。”
她突然明白，许之繁为什么不让简成光他们跟来了。
许之繁收回目光，眸中情绪不明，一如黑沉安静的夜色。
到了车边，简檬才知道，司机没来。
从墨尔本到许之繁住的海岛需要三个小时车程。
这么远，他为什么要一个人来接自己呢？
她正疑惑，副驾的车门被拉开，男人漆黑的眸子看向她，“上车，我有驾照。”
简檬：“……”
“不是，之前说好了司机过来……你怎么自己来了？”虽然他的伤没想象中那么重，整个人还是比当初清瘦苍白了不少。
简檬不想让他辛苦，她坐进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许之繁微微侧过脸瞧她，灯光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勾勒出他线条流畅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仿佛精心雕刻出来似的，长而浓密的眼睫在冷白皮肤上拓下淡淡阴翳。
简檬对上他深邃而漆黑的眼眸，听到他不答反问，“不希望我来？”
“不是不是……”简檬忙不迭摇头，“就是开车很辛苦。”
许之繁转回去，启动车子，隔了两秒，简檬才听到身侧传来一声轻笑，她转眼去看时，他已经压平了唇角。
车内开了暖风，缓解了简檬下机时的一点寒意。
他专心开车，简檬也不打扰，回了简成光他们的消息后就看向窗外，深夜的路上空旷寂寥，倒退的夜景优美静谧。
自打见到许之繁就一直跳动过快的心跳也逐渐平缓安静下来。
真好，她终于来到他身边了。
她合上眼，脑中是站在舞台上冷傲矜贵的少年，那时候，她每次看他的舞台，心情都格外复杂。
被他吸引的同时，心脏深处又泛起隐隐的绝望。
他们的距离好远好远，比偶像和粉丝的距离还远。
而那样遥远的人，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安静地开车。这一切虚幻的像是一场梦。
等红灯的时候，一个绒毯搭在了简檬身上，她睫毛微颤，没敢睁眼。
他帮她拉平绒毯的时候，指节无意间触碰到她露在外面的膝盖。
二人的皮肤都很凉，那一刻却都像是被烫到一样，简檬两条腿往一边躲，许之繁也收回手。
简檬一动，身上的毯子也滑到一边，她慌忙拉住，自己盖好。
“你穿太薄了。”男人冷不丁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像是单纯叙述事实，也是在为刚才的行为找一个理由。
简檬抿唇。
两只手覆上绒毯下面的膝盖，乖乖“嗯”了一声。
许之繁扫过来一眼，女孩脸颊泛粉，乖巧地看着后视镜里的他。
“下次会注意的。”她声音软软的说，说完还冲他笑笑。
他收回目光，喉结滚了下，和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
到家已是凌晨三点，家里请了菲佣，见到简檬的时候用蹩脚的中文叫了声“太太。”
这称呼让简檬立刻局促地看向许之繁，他完全没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似的，神色平静地把行李箱交给菲佣，让她拿到楼上。
别墅很大，只住了许之繁一个主人，黑白色的装修风格，家具不多，显得格外空旷冷清。
许之繁等简檬换好拖鞋，带她去楼上看她的卧室。
如简檬所料，二人是分开住的，简檬的卧室在许之繁旁边，阳台却是连着的。
许之繁见她站在阳台边，走过来，淡淡说：“你可以锁上阳台门。”
简檬心说不用，但男人已经给她示范了一下怎么锁门。
菲佣给简檬端上来一杯牛奶，给许之繁一杯清水。
简檬喝了口热牛奶，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她坐在床边，仰脸看着替她拉窗帘的许之繁。
他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操控遥控板。
“我们明天几点去教堂？”简檬问。海岛不大，只有一个教堂，就在别墅附近，刚才开车路过，教堂安静地隐于夜色，许之繁介绍说他们就在这里举行婚礼。
许之繁头也不回，“后天去。”
简檬“哦”了一声，为什么是后天？他是不是还有条件要和自己商量？
许之繁调好窗帘，回身，女孩低着头坐在床边，双手捧着牛奶杯，乖巧地垂眼小口小口喝着。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抬起眼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