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抿着唇拉了拉自己的衣袍,偏过头躲开他的灼灼目光。
“诶,先别穿上,药还没上好呢。”卫柳为难地提醒道。
知道她不想见他,谢燃闭了闭眼,转过身。
谢燃想,若是在从前,恐怕她早已拉住他的袍角寻求他的安抚。而他会将她的小姑娘抱进怀中。
可此刻,她甚至不愿意给他一个眼神。
卫柳眼尖,最近这二人之间风起云涌,她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包扎动作。因着她是谢燃的下属,替谢燃办事,以至于这段时间许愿都对她有些生疏。
今日还是小姑娘打架打赢了,确实高兴,于是同她多说了几句。
然而尊上占有欲十足,此刻怕是已经不满。
许愿垂着眸,一声不吭。
她神情那样倔强,连上药时也不肯唤一声疼。
谢燃来了之后,她便慢慢沉默了下来,肩上的伤也越发有了存在感。
其实,的确是疼的。
若是之前,她肯定忍不了。毕竟她从前何时和人打过架,何时受过这样的伤?谢燃一来,恐怕她便要掉眼泪,投入他的怀抱,要他哄很久才能平复下来。
可是现在,他还能做那个让她依赖的人吗?
卫柳为她上好药,便默默离去。许愿披上了衣服,而谢燃也转过身来。
二人之间再次陷入一小段沉默,而这次,是许愿率先开口:
“恭喜你。”
谢燃向她走近一步,神色不明。
“事情按照你的想法发展,天罡殿那边派来的棋子,终于冒头了,你高兴么?”许愿歪着头问他,笑意不达眼底。
许愿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过话。谢燃唇角扯出一丝笑,道:“我高兴什么?”
“那位使者带着贵女来时,我便觉得不对劲。”许愿一边系着外袍的带子,一边慢慢说着,声音带上了些几不可闻的颤意,“尤其是东穆,魔卫拦在他身前时,他分明是一副完不成任务的急迫感。”
“证实我猜想的,是他袖口露出的那枚令牌。我在天罡殿那位大人的腰封上也见过同样的花纹。”
“他和天罡殿的人有关,他是故意要带着那位姑娘来激怒我的。只是他和天罡殿那位都没想到,你在我身边安置了那么多魔卫,情急之下,只好拿那枚令牌试试看能否通行。”
“是不是这样,谢燃?”许愿望向身前的男人,好似一个解出问题的好学生,认真地询问正确答案。
谢燃静静地看着她,想着,她在唤他全名。他们之间,竟然会有这样一天。
他在她桌案前跪坐下,放平衣袍,开始煮一壶茶,“继续说。”
“你与天罡殿那位大人关系明明并不好,你的魔卫,怎么会看见令牌后,放人进去?东穆又是如何轻易得知我的住处,如何刚好卡着时间,带着沁莲在我出门画画那日过来?”许愿一直死死地盯着谢燃,可对方却始终低垂着眼眸煮茶,没有看她。
“若我没猜错的话,天罡殿与沽南渊那边,恐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吧?为了证实这一点,你是故意的,故意放纵东穆,看他会不会露出与天罡殿相关的破绽——我想,他现在已经被你抓住,甚至是策反了?”
许愿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咄咄逼人,她眼角已经泛上泪花,却强撑着,让自己显得更像是在质问。
“可是谢燃,”许愿握着茶杯,杯中是谢燃刚刚为她倒的热茶,她手指颤抖,几乎要握不住,“你下次要利用我的时候,能不能至少先同我说一声,而不是将我当做一个冰冷的棋子?”
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宋天溪向她递上一截红绳,他便能大发雷霆。那这次呢?那位贵女都找到她面前来,告诉她,自己会成为谢燃的魔后。
许愿清晰地记得那一瞬自己心中的酸楚。
她在想明白后,便知道谢燃肯定不是真的要娶沁莲。
可谢燃若是能提前知会她一声,她也不会如此失望。他总是什么事情都不同她交代,是了,也许正如东穆所说,她就是只小灵宠而已,还有可能是妖界的细作,他的计划,有什么必要和自己说呢?更别提,他们前两日才因宋天溪吵了一架。
她自嘲地想着。
许愿的手还在发抖,茶杯在桌上碰撞出轻微的噪音,谢燃仍是沉默。
他这个人永远高高在上,又怎么会错呢?
茶杯终于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弧线,滚烫的茶水淋上了谢燃半边脸庞,最后“咚”地一声,沉闷地滚落在地。
谢燃抬手抹去唇角的茶水,忽地笑了。
从天罡殿过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要如何与她解释。他从未与那位贵女发生什么,他甚至不曾与她正面说过话,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设下的一个局,为了引出东穆的那枚令牌。
谢夔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与此同时,他对许愿有一种怪异的好奇,频繁介入他们之间。这如同悬在谢燃头顶的一柄剑,让他迫切地要抓住谢夔的破绽,立刻攻破。
以至于他甚至将许愿也算计进去。
在听闻许愿与东穆打起来时,谢燃心里便乱了,他向来运筹帷幄,原以为有魔卫跟着便万无一失,可仍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