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屋内混乱不堪,因为陛下和穆郎君还没起,所以宫人们也不敢进来收拾。
浴桶里的水早就凉了,地上还有大片水渍没有干,穆清走进来的时候,险些滑倒。
穆清从前是辅政大臣的时候,便一直教导着小朝露,虽然那个时候她还尚没有如此跋扈,可她教导小皇帝久了,便不免要多操些心。
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她都会一一提点。
好在,朝露向来是个听劝的性子,那些年,无论是穆清说什么,朝露都会听。
再后来,穆清权势越张,她便越发骄横。但凡朝露与她的意见相左,她便会逼着朝露听她的指令行事。
穆清对女帝的管控,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
所以今日,穆清才刚踏进内殿,还未看清榻上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郎君,便立马动了怒:“陛下,这都什么时辰了?臣倒要看看,是哪个小贱种敢迷惑陛下心智。”
穆清说完,便欲上前去掀软被。
朝露听到动静的时候,还有些疲倦烦躁,她见穆清要过来掀被窝,第一反应便是将小郎君搂住。
穆尔白也迷迷糊糊的,昨夜多是他出力,晨起本欲回去休息的,可是朝露让他留下,他实在是舍不得走。
有了陛下的圣令,穆尔白这心一安,睡得便香了些。
穆清冲进来的时候,穆尔白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被朝露搂在了怀里。
穆尔白当时脑袋里一团浆糊,他没听到外面的任何声音,只想着陛下居然抱住了他,陛下居然护着他,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所以也伸出胳膊,搂住了朝露的脖子。
穆清见状,更加愤懑:“哪里来的不知羞的小郎君,都这个时辰了,还在迷惑陛下。臣看,这等小贱人,拖出去打死也不为过。”
朝露这会儿已然清醒了,她触及穆清怒气冲冲的眼神,忽而笑了:“摄政王今日怎么有空到朕的九州殿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若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穆清一个人便决断了。朝露觉得,她今日便是特意过来找事的。
“边城急报,自是有要事才会来寻陛下。可依臣看,陛下如今被外面的小郎君迷惑了心智,怕是早就将国家大事忘在脑后了吧?”
朝露忽而放开了怀中的穆尔白,抬眸冷冷与穆清对峙:“没错,摄政王教训得对。那依摄政王所言,朕该如何处置这个迷惑朕的郎君,诛了他九族如何?”
穆清断没料到朝露是这个反应,她怔愣几分,正要伸手去抓那小贱人,谁知道一低头,便看到了穆尔白那张脸。
穆清大骇,不禁退后了几步。
而穆尔白清醒之后,也委屈巴巴地睨了朝露一眼,这才拿起软被将自己包裹住。
穆清面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她瞋目赭面,想说点什么,却突觉如鲠在喉。
半响,她只得咬牙冲着那穆尔白道:“穿好衣服,臣在外殿等着陛下。”
穆清走后,穆尔白也羞愧不已,他急急忙忙下地穿好了衣裳。而朝露却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穆尔白将朝露的衣衫拿了过来,小声问:“陛下,我来服侍您更衣吧。”
朝露被穆清这一闹,坏了心情。她一摆手,看也不看穆尔白一眼,便凛然道:“不必,让妙安进来伺候,穆郎君还是趁机安抚一下你母亲吧。”
穆尔白下意识便要为穆清申辩:“陛下,母亲定然也不会是故意的。”
“她一外臣,哪怕今日朕榻上的郎君不是她亲儿子,她便可以如此没规矩地闯殿了吗?在你们穆家人的眼里,可还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朝露是真的动了肝火,穆尔白本欲张口替母亲解释的话,也全都咽了下去。
无论如何,这事确实是穆清无礼。
穆尔白再如何辩解,都不会消减朝露的怒气。
穆尔白拢了拢长发,拱手对着朝露行了礼之后,便转身退了下去。
穆清站在外殿,看见穆尔白出来之后,便狠狠瞪着他……
穆清向来不会在人前教子,这会儿憋了半天,也只闷声道:“你且先回去跪着。”
穆尔白也抬眸看了穆清一眼,他亦有许多话要与穆清聊,可他到底也没在这里发作,转身离开了九州殿。
其实穆清所谓的边城急报,不过就是魔月国和仁国那边总有敌军侵占领地。
魔月国与神域王朝同属女尊王朝,以营河为界,分管而治。至于那仁国,虽还尚未被教化,至今还是男尊国家,可仁国不过是弹丸之地,夹缝中依险而治,神域疆域辽阔,向来不把那仁国放在眼里。
边疆那边,敌军侵占领地,大大小小的冲突常有。神域有两员大将常年驻守边城,这些微末小事,根本不足挂齿。
穆清在意的,不过是边城异动。
边城两位大将,对朝氏皇族忠心耿耿。她们手握兵权,也是穆清最忌惮的两员大将。
可穆清纵然野心勃勃,也不敢轻易与两位大将军起冲突。
一旦敌国趁神域内乱来犯,那穆清便是神域的罪人,穆清轻易不会冒这个险。
穆清在边城两域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她定是在这段时间里,听到了什么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