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计骑军千八百人,入谷循迹追击。”
“查得闯贼未经子午道一直北上,中道转入傥骆道内……”
孙传庭心绪浮动,目光渐深。
他抬起了头,目光越过了帐中的众人,向着帐外看去。
仿佛想要看破雨幕,透过群山,去观察此时身处于傥骆道深处,吊在闯军后方的陈望。
“陈望……”
孙传庭低声念叨了一声。
此刻他已经是将陈望的名字彻底的铭记在了心中。
“胆大而心细,智圆而行方,难怪洪亨老对此子的评价颇高……”
孙传庭此时也是后知后觉,在洪承畴给他的书信之中。
洪承畴当时是将陈望将其和曹变蛟、贺人龙、左良玉等人放在了一起,而且花费的笔墨还要比他们多。
“信我已经收到了,一路辛苦,且先下去休息吧。”
孙传庭将书信盖在桌面之上,挥手示意站在帐中的李遇春和那传信的军兵退下。
两人都没有多言,再行了一礼,而后便先后告退。
孙传庭的目光在那军兵的背影之上多停留了几秒。
从进来之时,他就已经是注意到了。
陈望麾下的那名军兵在行走动作之时都是一板一眼,干练利落。
眼神清澈明朗,身上也没有很多军将兵丁的那股匪气。
“戚军的练兵法……”
孙传庭神色肃穆,陈望的一些基本信息他都清楚,他也听说过陈望采用戚军的选兵和练兵之法。
本以为是夸大之言,因为上百年,国朝只有一支戚军。
就是戚金练出来的浙兵,实际上不能称之戚军,两者之间仍有差距。
但是从这名报信的军兵身上,孙传庭却是感觉到了和普通营兵截然不同的地方。
若是陈望麾下的营兵都是如此,那么或许其真的如洪承畴所言,尽得形意……
“军中的火炮走到什么地方了?”
孙传庭注视着李遇春远去之后,转头向着坐在身侧不远处幕僚问道。
被问到的幕僚没有拖沓当即起身,禀报道。
“道路泥泞难行,我军骡马不多,火炮坚固沉重,又需要担心雨水侵蚀所以行进速度颇慢。”
“按照现在的情况推算,恐怕还需要两日的时间才能全数抵达到军营之中。”
孙传庭微微皱眉,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一场大雨落下,不知是好事还是祸事。
重要的火炮落于大队之后,普通的火器也无法使用。
火炮要想使用也必须要做好防潮处理,在雨天转移腾挪都是一项巨大的难题,作用效果远比晴日要差。
“雨水渐小,各营务必打起精神,注意峪口,小心隐蔽……”
孙传庭缓缓站起身来,向着身后的沙盘走去。
沙盘之上,山川河流分布其中,描绘的极为精细。
孙传庭从旁侧的旗篓之中取出了一面红旗,他拿着红旗缓缓的掠过沙盘之上的山脉丘陵,最后将其插在一处被夹在两山之间的狭窄的道路中。
这条夹藏在崇山峻岭之间的道路,正是名为傥骆的汉中古道。
而在孙传庭刚刚放下的这面红旗的前方,密密麻麻的插着一面接着一面的黑色旌旗。
黑旗一路向着北方密布而去,在丘陵群山之间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色长龙,煞气十足。
而再往北去,就在傥骆道的尽头。
三面鲜红的小旗就插在路口的三座丘陵之上,那三面红旗虽然不大,但是连接在一起犹如一面张开的口袋一般,等待着正在傥骆道行进的那条黑龙……
在发现闯军迟迟没有出现在子午道内时,孙传庭便已经是醒悟过来。
虽然他还是应允了李遇春的派夜不收前往子午道探查,但是在第一时间他便回营下令军兵一路往西,进往盩厔县的黑水峪。
虽然傥骆道废弃已久,不用多年,但是并不代表那里不能行军。
高迎祥百般筹谋,多年算计,派去探查的军兵确实看到了闯军进入子午道中,但是最后却是突然消失不见。
这样的时刻,高迎祥主动选择撤回汉中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切不可能的结论都排除之后,剩下的,不管多么的离奇,也必然是事实。
所以在一瞬间孙传庭便已经想到了高迎祥可能窜入了废弃已久的傥骆道内。
傥骆道和子午道有相连的地方,高迎祥完全可以转入傥骆道中,而后再从傥骆道北出黑水峪。
从傥骆道出来,比起子午道更为让人意想不到。
孙传庭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下令移营,甚至在大雨来临之时,也没有让麾下的军兵停下进军脚步。
在子午道他们已经耽误了很久时间,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
进入子午道的闯贼可能有数万之中,皆是流寇之中的精锐马军。
而他现在麾下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八千多人,其中还有三千的卫军,其中骑兵不过只有千余人。
有心算无心,以逸待劳才有可能取胜。
闯贼若是突出黑水峪,进入了关中的平原地带,恐怕局势会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