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京中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报春和绿绒便也罢了,你是孤身一人,玉儿妹妹又是多愁善感的性子,有了上次湖广之行,这一次,她难免不会多想些什么,这样下去对她不好。”
“你想让我做什么?”
贾瑛看向齐思贤说道:“之前玉儿妹妹也曾几次与我提到过,说是许久都未曾见过你了。我想着若是我离京之后,不妨让家中的几个姊妹常到你这边来坐坐。要说家中的那几个妹妹,其才情天赋,你也是知道的,远非寻常官宦家的姑娘能比得上的,你这里若有什么记账造册之类的事情,不妨请她们过来帮忙也好。有些事情做,就不会觉得枯燥烦闷,心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再者也热闹些。”
齐思贤闻言,先是点了点头,复又担心道:“会不会不合适?一来云记这边毕竟人杂乱了些。二来,她们都是有长辈宠爱的公府小姐,怎好让她们来做这些商贾事务?”
贾瑛摇了摇头道:“说来云记也该有个正经的总号了,我看了一下,咱们临街十几间铺子,都带着独门独户的小院儿,不妨把这几个院落都打通了,和前面的店铺隔开,然后再于东面临街一处开一个宽敞的大门,就用作云记在京城的总号。
也分坐前后院儿,前院儿的房舍,除了会客大厅之外,剩下的可以做库房使用,后院便作为你们女子的居所,平日派差办事的地方。而且我看店里的活计也渐渐多了起来,咱们把西边那记间民房也盘下来,供他们住宿,你看如何?”
齐思贤闻言微微一笑道:“这倒是不用你提醒,我早就把附近的几处宅院儿都盘下来了。”
“可见我是找了一个贤内助。”贾瑛轻笑一声道。
“此话,你该当这玉儿妹妹的面儿说,岂不更好?”齐思贤微微挑衅道。
贾瑛不露尴尬的一笑,岔开话题道:“至于说她们会不会同意这件事,我倒不单心。且不说只是给她们找些事情做,愿不愿意,单凭她们的心思。而且,别的不说,府里的三丫头你也是见过的,她但凡是个男子,早出来立一番家业了。至于黛玉,她的性子,更非寻常的女戒女则能够约束的。总归一句话,只是给她们多找一处玩闹处,权当来散散心。只是要累了你,一边要顾着她们,一边还要打理云记。”
齐思贤闻言摇了摇头道:“我这边倒是不妨,贾芸早已能独当一面,如今云记的外事大都是他和几个分店的掌柜在打理,我只是定期核算一次账目罢了。只要她们愿意来,我也乐意又几个妹妹陪着闲话说笑。”
贾瑛闻言,纳罕一声道:“既是如此,怎不见你常去府里走动走动?”
齐思贤说道:“并非不去,只是虽说没最开始的那会儿忙碌,可这里毕竟不好离人,我是掌柜,不是东家。再说,我也不愿只做依附于高门贵胄而存的笼中雀儿,府里虽好,只是未免拘束了些。”
谁说女子不如男。似齐思贤、探春这样的,远比贾府的一些男嗣要明白的多,贾家的那些族人,就像是靠在宁荣二府身上吸血的水蛭一般,什么时候,贾家这份家业被他们吸干净了,也就是树倒猢狲散的时候了。
时下大多数的豪门贵家的族人,也多数如此。
不过不着急,族学改制已经开始了,前期会办几批速成班,大概也就是一二年的光景,等到那时,再想从府里找事做,就要凭能力竞争了。
贾瑛已经听到了族里有人开始说他的闲话,让怨气再积攒一会儿,只等他们一下子跳出来。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取得进展的,一切慢慢来吧。
从云记离开之后,贾瑛又去见了黛玉一次,将即将离京的消息,告诉了众人,自然免不了一番即将离别的愁绪。
接下来的几日,贾瑛除去按时到兵部上值外,便开始准备离京的事宜,只等圣旨一下,他便要出发了。
另外,他还敢在戴权之前,特意去了一趟教坊司,见了徐文瑜一面。
有颜景蕴这位右韶舞照拂着,徐文瑜总算没吃什么苦头,偶尔还能接济照顾一下留在教坊司为奴的徐家之人。
贾瑛将皇帝点她先入尚仪局,再去詹士府充任赞善女官的消息告诉了她。
宗人府、詹士府,是专门为皇家服务的衙门。宗人府掌管着宗族名册,按时编纂玉牒,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爵、生死、婚嫁、谥号、安葬等事宜。詹士府掌传令、讽谏、赞礼仪、教授诸郡王经籍,主要职责是辅导皇太子读书。不过貌似辅导太子、皇子读书的这项权柄,被翰林院给夺去了,詹士府有点名存实亡的意思。
赞善便是詹士府从从六品的官职,类似于宫中伴读。虽是伴读,可到底也是官籍,有了这个身份,徐文瑜便能免去被奴役买卖的命运,只是不知道会被选做那位皇女的伴读。
悲境之下,这也算是一丝安慰吧。
徐遮幕和徐凤年已经在徒徙南疆缅司的路上了,徐凤延最迟到了十一月份,也要进行秋决了。还有徐凤延的遗孀洛榕,差不多到那个时候,就该生产了吧。皇帝虽然将为洛榕赎籍一事轻轻揭过不提,可贾瑛却还是要将洛榕母子妥善安置的,京城是不能待了,似这种死囚的遗孤,向来是离得京城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