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她说了些什么。
惠娘脸上愁色更深,“好像说什么来生……小女郎,你才几岁,知道什么来生。”
她对卫姌视如己出,来生这样的说法不吉利,她说着眼圈都红了。
卫姌安慰她说“梦话而已。”只她心里清楚,来生真的已经到来。
“有消息吗?”她将过往抛之脑后,着紧眼前的事。
惠娘摇头,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
一夜一日,卫琮毫无音讯。把落水附近的河道全找遍了都没看到人。这还是差使了如此多的人,没有错过县里任何一条河流。她心知希望渺茫,看着卫姌的脸,想着卫琮,心中的悲恸再也忍不住。
卫姌咬了咬牙,从床上坐起。
惠娘抹着眼泪问她去哪。
卫姌道:“再去找找。”
惠娘道:“若是小郎君……”
卫姌紧紧抿着唇没说话。
惠娘拉住她,给她梳好头发,又从外间拿了热粥来,看着她喝下才放她离开。
河水奔流,不因任何人力而停止,一道道相连,蜿蜒如蛇舞。
卫姌在河边守了三天,卫琮了无音讯。县尉和黄家的人都已经撤走了,只剩下卫家的仆役还在寻找。谁都知道这已经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卫申年纪大了,到第三日双腿肿胀,已是难以行走。卫姌闻讯赶紧去请他回家。
卫申对她道:“我知你兄妹连心,但人力无法抗天,姌儿不见了,你家中还有娘亲需要照料,快些回去吧,多宽慰你娘亲,她如今只有你一个了。”
卫姌闻言心中酸胀,正犹豫是否要告知实情,她是卫姌并非卫琮,话已经到了嘴边,可这一瞬,不知为何,声音并没有发出。
卫申离去,河边的人几乎都走完了。
有人远远看向卫姌,她的衣袍被风卷起,站在岸边,身影孤寂。
风刮在脸上生出阵阵寒意。
卫姌望着河水,重活一世,也并没有找到卫琮,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第二次失去了兄长,也正是因为曾经经历过那种剜心之痛,此刻她才能更加的冷静。
上天赋予她第二次的生命,难道就是让她走一遍老路?
卫姌不信。
前世她从河里被救上来后就生了场大病,随后几年她就甚少离开家门,一直到远嫁谢家。
今生如无改变,这桩婚事也是绝对不会变的。王,谢,桓,庾四大家族,是门阀之首,卫氏根本没有能力拒婚。要嫁谢宣第二次——卫姌拧了拧眉头,觉得还不如再跳进河里。
倘若前世卫氏从联姻中获得实在利益倒也算了,实际上卫氏除了一个姻亲的名头,其他并无所得。伯父卫申一支悄无声息,卫姌甚少听到他们的消息,她的母亲杨氏也没有得到谢氏庇佑,死的如此凄惨,最后找到时尸身分离。
想到这里,卫姌双目激红。
婚事是父亲活着的时候和谢宣之父商议定下,对她和谢宣来说,都是无从选择。
谢宣无情,她怨过,但已经看淡。
但娘亲的死,她却无法释怀,她憎恨谢宣,甚至是整个谢氏。
在更隐秘的内心,让她最厌憎的,是自己的无能。
惠娘见她在风中伫立许久,担忧地唤:“女郎。”
卫姌慢慢转过头来,脸被风吹地煞白,“惠姨,你说我以后当如何?”
惠娘爱怜地看着她,“女郎别伤心了,一切都是命。日后你会嫁入谢家,自当无忧。”
卫姌几不可见地摇头,沉思良久,久到惠娘以为她想岔了什么。
“我想代兄长活下去,你说行吗?”卫姌突然道。
惠娘错愕瞪眼,差点以为她疯了。
卫姌在说出那句话后,心中豁然开朗。
既然外间误会死去的是卫姌,那就让卫姌彻底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