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接下来。
从难以形容的梦幻亲子时刻重新回到残酷的现实,明明只有几分钟,夏油却感觉好像恍若隔世。
——如果可以,真不想面对现实。但是这种想法在她的人生里已经重复了千万遍,无论再怎么努力许愿,希望下一秒地球毁灭或者她踩到香蕉皮被卡车创到异世界也根本没有用,最后还是要亲自体会来自现实不断的打击,直到那种不知何时又悄悄地重新出现的自尊心和希望再次被磨灭,身心重新变得麻木为止。
夏油未海深呼吸了一下,才整理好心情,鼓起勇气,转身面对目睹了一切的那个男人——港口mafia的首领。
正常来说,除非是在临死前那种特殊情况,一般人是看不见咒灵和怨灵的。但是,【那个】并非怨灵,而是异能生命体。
虽然异能力在港口mafia不是什么禁忌,但是,夏油未海在加入的时候就隐瞒了自己是异能力者的事实,因为她对自己的演技很没自信,倒不如一开始就装作自己是普通人算了。
结果,加入港口mafia两个月不到,她直接就在首领面前暴露了自己在“隐瞒某事”的事,这不是反而变得更可疑了吗……
但是老实说,短短一天内经历了这么多转折,最后还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再次见到了【那个】,她在上班前准备的所有干劲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事到如今怎样都好了。就算被发现她也是卧底,感觉也没关系了。
因为太过绝望,此时的夏油反而放弃了思考,眼神放空地盯着那个男人。
而对方则是被夏油脸上展现出的多变的情绪逗笑了,他忍不住说:“怎么了,这副表情?就像是个在父母面前打碎了花瓶的孩子呢。”
这样说也没错,但更加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在首领面前想要放过叛徒,作为黑手党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吧。”
“唔——”他左手握拳放到下巴边上,歪着头,脸颊边的黑发随着动作而垂落。他眼帘微垂,看向地板,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要怎么处理夏油这个差一点就放过了内鬼的人。
过了半响,黑发男人抬眸打量着眼前这位稚嫩且笨拙的部下,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夏油未海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禁把脸侧过去,不愿与他对视。
“嗒、嗒……”
就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从楼梯间里传出了明显带着节奏感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节奏表示了来者的游刃有余,只是不知道那到底是友军,还是——
出现的是另一名穿着长外套、戴着白色毛绒耳罩的男子。
微卷的乌发长及腰际,虽然略微有些凌乱,但丰有暗哑的光泽,反而有一种慵懒的美感。有着这样一头令人印象深刻的秀发的年轻男子,却是个皮肤苍白、表情忧郁得近乎愁眉苦脸的气质阴郁之人。那双金色的眼眸本该为他的面容增添一丝亮色,但搭配上偏灰调的驼色大衣和冷淡的表情,只更显得他整个人冷漠且不近人情,就算在脖子上围了一条带着条纹的红色围巾也无济于事。
不过,第一次看到他的人恐怕都无暇在意以上种种细节,因为他们还会有一个更加迫切的问题要问:
——明明现在只是初秋,至于穿得这么严实吗?不止是耳罩、围巾和大衣,他甚至还戴了一副黑色手套,穿着一双带着羊毛内衬的靴子。
总之,简单来说,单从外表气质来看,那是和夏油有些相似的人,但也可以说他在营造违和感方面的成就已经远远超出了夏油。
虽然他没有穿港口mafia的制服(指西装),但当他低下头,露出服从的姿态时,夏油未海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首领。”他先是恭敬地打了声招呼,才接着说:“任务完成了,根据您的命令,我们已经将商会的代表保护起来了。另外,刚才外面也传来了清扫完毕的报告。”
“呵。”穿着西装的黑发男人冷笑着勾起嘴角。他的笑容不再克制,甚至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但眼底并无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挖苦般的嘲笑之意。
不过,对着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的部下,他还是不忘夸奖道:“做得很好,兰堂君。那么接下来,就开始按照计划收尾吧。”
虽然是在夸人,但那种表情一点都不温柔,只是,黑手党似乎也不需要温柔。
和之前温文儒雅的样子不同,首领冷笑的时候真的有了黑手党老大的气势。夏油未海想。
但这种漠不关心的评价很快又转变成了另一种想法。
果然黑手党的老大不可能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她要被人塞到铁桶里灌水泥然后被沉到东京湾了啊!不对,港口mafia的话好像还有一种特殊的处决方式来着,但是具体是什么她忘记了。这么想着,她就更焦虑了。
希望首领能突然失明,或者突然失忆把她的存在遗忘掉,两者一起也行……她在心里默默向不存在的神明祈祷。
“刚才的,是你的异能力吧?真是了不起呢。”
理所当然地,夏油的愿望没有实现。待那个被称作兰堂的男人走后,这个地方又再度只剩下了两个活人。首领自然将注意力放回到她的身上,虽然明知道骗不倒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