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颗粒无收。小麦抽穗了,冻死了也可以弄下来喂牲口。”
阿奴忍不住问:“我们吃什么啊?”
卫长君:“吃红薯玉米。”
韩嫣好奇地问:“红薯抗冻?”
“红薯怕冻。但也不可能全冻死。”卫长君说着想起什么,霍然起身。韩嫣忙不迭跟上去:“干什么去?”
卫长君边朝外走边说:“记得每年冬至前,孟粮他们都会用麦秸编很多很多很厚的席吗?”
韩嫣点头:“盖在菜地上,冬天也有蒜苗或小葱吃。有什么问题吗?”
卫长君叫孟粮把可以薅的菜全薅下来,堆厨房里,菜根用土埋上,再烧几锅热水,水留着洗漱,厨房因此热起来菜就不会冻坏了。院子里的瓜果蔬菜,可以用麦秸盖的就盖,不能盖的,麦秸弄去地里盖红薯。
孟粮连连点头,等他说完,提议:“郎君,趁着雪没下下来把麦秸垛推倒,麦秸全撒地里,能盖多少盖多少?”
卫长君点头:“这个主意好。你立即过河骑马回秦岭,提醒八阳里的人和赵大。小麦和其他的就别管了。对了,戌时就别管了。不能为了几亩庄稼累死过去。”
“诺!”孟粮应一声,就叫人去渡头准备,他牵马。
孟粮过了河,碰到放羊的人冻得受不了,拽着羊往家去。牧羊人大抵认识孟粮,停下来同他打招呼:“这个时候还进城?”
孟粮:“不进城,回秦岭。”
“出什么事了?”
孟粮犹豫一下,想着人家这么关心他,“我家郎君觉着这天不对,像是要下雪。地里的小麦是没法子了,叫我回秦岭用麦秸盖红薯,能盖多少盖多少。好过明儿一早全冻死了颗粒无收。”
牧羊人赶忙问:“下雪?”
“你瞧这天,这北风刮的,就是不下雪,过几日也得把庄稼冻得七七八八。”孟粮扬起缰绳,“我得快点去。回聊。”
卫长君在河对岸看到孟粮同乡民说话,想起什么就朝窦婴家喊:“魏其候,魏其候。”
窦婴裹着大氅出来:“这天真冷。何事?”
“我走不开,韩兄不方便,你赶紧进宫一趟,叫陛下把上林苑的红薯盖起来,回头好补苗。要是全死了,明年就没红薯了。”
红薯产量极高,这几年长安城内极少再出现冻死人的情况。闻言,窦婴立即令家人备马,带着两个小奴骑马进城。
好在如今昼长夜短,窦婴到皇宫门外,宫门还落锁。他是皇亲国戚,又跟卫长君交好,虽然致仕多年,碍于这两层关系,禁卫也不敢把他挡在皇宫外。
刘彻将将换上厚衣物,乍一听魏其候求见,还以为耳朵被冻坏了。又问一遍,确定是他,一边吩咐小黄门把人请进来,他一边大步迎上去,端的怕卫长君出事。
窦婴说明来意,刘彻松了口气,然后令禁卫送他回去,紧接着召少府。好在不是休沐日,少府住所离宣室不甚远。太阳偏西,刘彻就防冻一事安排下去。
晚上,察觉到变天的人都没睡好。有些人一晚上看四五次。不见下雪都以为虚惊一场,包括刘彻。然而,翌日出了房门,所有人都惊着了,满地雪白。不是雪,而是霜。
皇宫内,无论是昨日姹紫嫣红的百花,还是郁郁青青的树木,都裹上了一层银装。刘彻一时间不知该庆幸不是雪,还是该哀伤,今年小麦最多是去年的两成。
黄门见他的脸色变来变去,吓得大气不敢喘。直到刘彻长舒一口气,黄门才敢劝:“陛下,往好了想还有红薯。红薯可以剪梗栽种。昨晚您也叫人敲锣提醒乡民盖上麦秸,就算只盖一亩也够用了。”
刘彻叹气:“但愿明日别再下。”
谁也不知道明日还会不会下。昨晚忙了大半宿的乡民顾不上吃早饭再次下地,直到麦秸玉米秸秆用光或红薯地盖完才敢歇息。至于有没有用,他们跟卫长君想的一样,尽人事听天命。
几日后,天气转暖,又恢复了霜降前的炎热,乡民们才敢把秸秆弄到地头上堆起来。
卫长君家盖的多,他也最忙。韩嫣见他吃过饭就带人下地,很是辛苦,就把自家奴仆都赶下地帮忙。
东方朔、张汤和司马相如听说了霜降冻死很多庄稼,休沐日一早就出城探望卫长君。见他很忙,也把自家奴仆赶下地帮忙。
卫青和卫步以及卫广也来了,下了马就下地。
难得的是陈掌和公孙贺也来了。韩嫣乍一看到公孙贺,第一反应是找窦婴,脸上写满了“我没看错吧?”
窦婴也很意外,走过去问:“你们怎么来了?”
陈掌:“来看看我们能帮大兄做些什么。”
窦婴朝地里看一下:“帮他把麦秸弄出来堆起来。”
公孙贺问:“为何堆起来?”
窦婴想送他一记白眼,他自小没下过地像公孙贺这么大的时候也知道麦秸垛:“不堆成麦秸垛,难不成放地头上,风一吹,漫天遍野都是?亦或者你觉着该一把火烧了?也不怕连庄稼一起烧了。”
公孙贺羞愧地低下头。陈掌打圆场:“一点点拿出来吗?”
窦婴:“你可以找个筐。地里有红薯藤,不能用推车。弄到地头上,奴仆自会堆成麦秸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