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夜看不到一丝亮光,高高的宫墙之下,安静停放着一辆马车。
容竞轻手轻脚的将杜诗柔抱出来,她昏睡了过去,模样乖巧,他把她放到车上,看她嘴角带着恬淡的笑,忽而也跟着笑了笑。
这是陪伴他近十年的女人。
她为他运筹帷幄,为他谨慎布局,她说要把他送到这个位置,然后他成了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王。
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像她这样,将所有的一切奉献给他。
他怎么舍得不护她周全?
历史的洪流推着他一路向前,大余朝注定有这一劫,当年余宣帝犯下的错误,总是需要人来偿还。
他不过是不幸了点而已。
容修要为自己的父亲讨债,杀了余宣帝,但他没有夺了这个天下,所以容竞在赌,赌这次他也不会。
至于他和陆宗承之间,势必会撕破脸皮,云意是他的逆鳞,两个人都不肯放手,只能鱼死网破。
不过他相信容修的能力,所以他并不太确信,是否会有两败俱伤的下场。
陆宗承的背景,他本来是没查出来的,还多亏了容修,他才能跟着顺藤摸瓜。
前朝太子的遗腹子……又怎么样?
前朝都覆灭了,太子都死了,一个遗腹子还能翻天吗?
“走吧。”容竞意识到自己
想太多了,站定了之后吩咐道:“看好皇后,她醒来要是闹着回来,只管往前走便是,谁要是回来,就别想活了。”
“是。”
一行马车缓缓的从宫墙之下融进了夜色中,容竞站了会后,才转身回宫殿。
他照常进了书房,桌上还堆积着一大堆奏折要处理,就算天塌下来,只要他还是这大余的皇帝,就要做好分内的事情。
相比较于他的忙碌,左相府上的容修,却格外悠闲。
他在哄小轻舟睡觉。
小家伙越长越皮实,会说话以后整天跟着小木鱼学些乱七八糟的话,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听他讲他娘亲的事情。
“没什么可讲的,等明天我把你娘带回家,让她自己跟你讲。”容修把被子往他头上一罩:“现在开始睡觉。”
“不睡。”小轻舟又拱出来脑袋:“娘亲明天真的会来吗?她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啊?怎么会舍得你和我呢?”
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爹爹,瘪瘪嘴:“是不是爹爹你总是凶巴巴的……所以才把娘亲给吓跑了?”
“是是是。”他笑:“以前爹爹不听话,总惹你娘亲生气,现在爹爹学乖了,等你娘亲回来,咱们一家四口都要好好的。”
“我才不会惹娘亲生气呢。”小轻舟哼了声
,奶声奶气的道:“轻舟这么乖……才不跟爹爹一样。”
“那就好。不然你把我媳妇气跑了,看我打不打你。”
“爹爹对娘亲也这么凶吗?”小轻舟已经有些困乏了,眼皮子沉的睁不开,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容修凑近了听,才听清楚他的话,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的道:“不是。”
他不舍得对她凶,以前不舍得,以后更是不舍得,失去她的这些日子,他没有一天不在懊悔遗憾中度过。
当时怎么就狠心丢下她了呢?
不管发生什么,就算是一起死又怎么样,他万万不该任由她孤独的死熬那些日子的。
天下大义和黎民苍生,和她相比,算得了什么?
只有她是最珍贵的啊。
容修回过神的时候,小轻舟已经睡着了,他低头垂眸看他,小家伙长得随他,可他的鼻子往下,却像极了云意。
他在他下巴上捏了捏,嘴角勾起来,小家伙,等着,明天就把你娘给抢回来。
好不容易哄着的小家伙,容修可不敢吵醒,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后,对上了风尘仆仆回来的鸦青,他微微抬起下巴:“说。”
“容竞把皇后送出宫了,已经派人盯着了,要处理掉吗?”
“暂时不用。”容修有了主意:“让人盯
紧盯牢,等过了这两天,看看容竞什么态度,再做决定。”
他要是趁机落井下石,想借刀除掉他,那他自然也不会给他留后路,但他如果安分守己,他容修也不会为难他。
“人马都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鸦青面色平静的道,他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他们这些日子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边疆那边都安排好了?”容修问。
“安排好了,不会有不知死活的来挑衅周边。”鸦青回答:“城门也全部封了,不管是谁的兵将都进不来。这两天,城里只有我们的人。”
“静德呢?”
“好吃好喝,到底是经历过政变的人,极为冷静。”鸦青不太赞同的皱眉:“陆宗承连自己生母都不管了,他明知道静德在我们手上,还要一意孤行的和夫人成亲,他是疯了吗!”
“出去准备吧,我眯一刻钟,之后我们就出发。”
容修说回去休息,当真躺床上待了会,然后才从容不迫的起身洗漱,他换上了件墨色的长袍,对着铜镜正了正衣冠。
他要去接云意了,这次接回来之后,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