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人从后花园中出来,相府的众人便敏锐地觉察到了他们头顶两位主子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相泊月回屋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房,甚至在对方走时都没再出来过。
而季旷柔面上的神情也是十分的低沉,长眉始终都在蹙着。
自小便跟随着季旷柔长大的翻云与覆雨一看便知,自家郡主这是生气了。
而且是气得不轻。
不明真相的翻云得了空企图询问一下妹妹覆雨,可对方也是隐晦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就当相府的众人都在明昭郡主带来的低气压中兢战地恭送她时,季旷柔左脚刚踏上马凳,可下一刻又收了回来。
她转过身,对着身后跪地行礼的相府众人,突然说自己走之前想看看前几日她明日送来相府的那条鲤鱼。
闻言,为首的刘管事先是一怔,还是一旁的彩川率性反应过来,奔向相泊月的书房,将鱼带了过来。
彩川弯着腰,姿态谦卑地将琉璃鱼缸捧过头顶,对着面前的明昭郡主小心翼翼地说道。
“郡主放心,奴每日都悉心照顾着呢。”
说完,他忐忑地抬头看向面前肃丽华贵的女子,只见对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喜悦,而是眉宇间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失望和不满。
季旷柔轻啧了一声,微微倾头望向那正在琉璃鱼缸中自由游动的小鱼。
“竟真没扔,可惜了”
她兀自感叹了这么一句,回身便上了马车。
待季旷柔的车队走远后,一直跪在地上的曹氏才扶着心口脸色苍白地缓慢瘫软在了地上。
幸好!
幸好他那日没犯糊涂让少爷将这祸害丢掉,要不今日便真酿成了祸害!
回到安定王府,季旷柔面上的神色才勉强缓和过来。
晚饭过后,她本想照例去马场遛遛青铮与红韶,却被母亲身边的贴身侍从江姨唤过去,说是安定王与她有要事相商。
季旷柔进去时,发现父亲戚氏也在。
他正在拿着木梳,神情温柔姿态亲昵地替自己的妻主一下一下梳着鬓发。
看到女儿进屋,戚氏手下动作虽未停,但还是觑了她一眼后故意绷起脸嗔道:“今日又野哪去了,连为父的话也不听了,那左丞家的嫡公子在金朝楼等了你半天”
季旷柔一听就知道父亲又在拿她没去赴约的事情唠叨,她今日提前去相府也是这个原因,她不想相看什么劳什子未来夫郎。
她想要的夫郎自己已经找好了。
心中虽是这般想,可季旷柔也不会在这方面忤逆自己的父亲。
于是在外一向嚣张霸道的季旷柔为哄好自己的父亲主动服了软,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乖巧。
“孩儿知错了,爹爹就原谅孩儿这一次吧。”
她说着,偷偷地冲着一旁安然看戏的母亲使了个眼色,请求她的支援。
季仲清虽得了她的眼神,但还是稳如泰山,待自己夫郎说够消了气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帮忙转移了话题。
“今日饭用多了,阿砚帮我沏杯酸楂汤喝可好?”
果然,爱妻如命的戚砚随即便被季仲清转移了注意力,连忙下榻出去准备了。
目送父亲走后,季旷柔对着救了自己的母亲灿烂一笑。
见状,季仲清严肃的面上也是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随后,示意侍从江浅将东西递给了她。
季旷柔拿过那几张密信,快速扫视了几眼后,长眉便蹙了起来。
还未等她放下信,便只听季仲清沉声说道。
“皇帝召你明日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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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郡主,您小心点脚下。”
一个身形圆润,年岁颇长的嬷嬷弓腰提醒道。
季旷柔跨过那道门槛,走进康清殿中央,一撩衣裙伏地跪拜。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还未落,一个威仪却知性的女声自殿上传来。
“明昭郡主请起。”
话毕,季旷柔谢恩后方抬头起身。
这时她才发现,殿中还有旁人。
是以萧策意为首的内阁大臣,其中萧茗也在内。
季旷柔当即反应过来,她们是在讨论国事,按理来说她一个郡主不是朝臣,不应在场,随即便要请退。
可建元帝一句话便将她钉在了原地。
“无妨,明昭郡主不是外人。”
此话一出,季旷柔心中蓦地一沉,在场的诸位大臣也是耳观鼻鼻观心,心中虽对此颇有微词,但明面上都不敢拂逆建元帝。
“近日多地上报今年旱涝灾害频发,农民收成不佳,向朝廷请求减轻徭役,对此,明昭郡主怎么看?”
闻言,季旷柔脱口而出道:“徭役赋税乃建国之本,不能因那些农民的一面之词便减轻徭役,若是让她们得了甜头,长此以往会危害社稷!”
话毕,殿中雅雀无声,有些阁中大臣听完她的话,已经开始暗自摇头。
从先前对明昭郡主的桀骜乖戾、跋扈嚣张的印象开始过渡到她暴虐成性毫无仁心了。
都在想一生温和宽厚、低调良善的安定王怎会教育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