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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修女(2 / 2)

不会帮她出这笔钱。虽说苏格兰王室拼拼凑凑其实也能勉强凑够这笔钱,但苏格兰王太后玛丽·德·吉斯正忙着和法国商讨奥丽加的婚事,钱要花在刀刃上,也就无暇顾及这边的花费了。

没交入院费的修女的日子可不算好过。就算艾格伦蒂娜夫人有心照顾奥丽加和玛丽·弗莱明,可也不好做得太明目张胆,只能在安排活计的时候,尽可能地把轻松的任务交给她们,比如整理储物间,擦拭蒙尘的器皿等等。

于是,在苏格兰女王和法兰西王太子之间的婚约正式敲定之前,奥丽加在因奇梅霍姆修道院,作为修女生活的短暂的十个月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说是这样说,但奥丽加在半夜被从床上简单粗暴地拖起来去做晨祷的时候,第一万次唾弃了16世纪修道院的陈规陋习:

半夜三点起床做祷告?你最好是认真的!

按照当时的修道院作息时间,修女们每天要祷告七次。从半夜的夜祷到凌晨的晨祷,从六点开始每隔三小时一次直至下午六点的时辰祷告,就连睡觉前还要再做一次睡前祷。白日里,修女们还要处理修道院的各项事务,学习法语和拉丁语,以至于这样算来,她们的每日睡眠时间甚至不足八小时。

很明显跟奥丽加有着相同感受的绝对不止一人。虽说修道院中要保持安静,前去做祷告时更是要端庄严肃,不能出声,但从萦绕在沉默的修女们身边几乎都要凝结成实体的怨气里,就能看出大家对睡觉的渴望有多强烈。

祷告完毕后,她们还可以回去再睡三个小时,等早上六点起来,第一时辰祷告就开始了。

正在修女们沉默着列队往回走的时候,一阵微弱的痛苦呻/吟声从不知何方传来,飘进了奥丽加的耳朵里。

奥丽加原本不想管这件闲事的,但这道声音和她的小妹妹阿纳斯塔西娅的实在太像了,一瞬间就让奥丽加浑身僵硬,如坠梦中,无穷尽的噩梦如海浪般咆哮涌来。

1917年,十月革命爆发,沙皇政权倒台,罗曼诺夫王朝失去了所有身为王室的权力。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他们被软禁在宫殿里,等待判决的到来之时,罗曼诺夫四姐妹中最小的阿纳斯塔西娅罹患重病。在沙皇倒台后,只有皇后两位忠实的侍女留了下来,照顾她们一家人。

阿纳斯塔西娅的耳朵和肺部出现了严重的发炎症状,胀痛高热持续不断。为减轻耳膜在发炎下的负担,医生不得不把她的耳膜刺破,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阿纳斯塔西娅的听力都与聋人别无二致。

在历史的滚滚车轮和命运的无情安排下,哪怕她们的母亲也病得要死了,阿纳斯塔西娅患上了继发性感染胸膜炎,也没能让一家人的处境好上半点。心怀不轨的士兵在四姐妹的住所外吹口哨调戏她们,做各种下流的手势,还有更大胆的军官试图对已经成年、更加美丽的长姊奥丽加和次女塔齐亚娜动手动脚。

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晚,在无数个被根本锁不住的门外时不时路过的军靴声吓得难以入眠的夜晚,四姐妹中的次女塔齐亚娜都只能伏在长姊奥丽加的怀中无声哭泣——她甚至不敢哭出声,就好像森林中负伤的小兽再痛不欲生,也不能让哀嚎声引来豺狼。

半个月后,两位重病号的症状终于有所好转,然而在她们被软禁的这段时间里,一直照顾她们的两位侍女却被调离了。

在与两位名义上是仆从,可这段时间以来早已亲如姐妹的侍女告别时,塔齐亚娜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悲伤与茫然,当众哭泣了起来,只有奥丽加和她们的母亲,前沙皇皇后一样面无表情。

或许从那时,对自己一家人或许可以流亡国外保全性命一事,还怀有希望的那时起,素来刚强果决、智慧超群的奥丽加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在心底暗暗发下了这样的誓言:

如果能重来,我必然不要重蹈覆辙。

——然后命运跟她开了个大玩笑,不仅让奥丽加得以在数百年前的异国他乡重生,更是让她在这孤岛上,听见了与胞妹极为相似的哭声。

于是奥丽加放慢了脚步,不易被察觉地慢慢落在了队伍尾端,用新学到的手势向艾格伦蒂娜夫人问道:

那是谁?

艾格伦蒂娜夫人惊讶地看着她,估计是没想到她自己都这么落魄了,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事情,最终比了一串手势给她:

是一位病了很久,快要死了的病人。已经请过医生了。

然而艾格伦蒂娜夫人的这个解释并没能换来她预料中的反应。奥丽加的脸上半点类似于同情和怜悯的神情也没有,更不见对病人的避之不及,而是渐渐浮现出了一种格外微妙的神色。

幸好艾格伦蒂娜夫人没有倾听他人内心的能力,否则肯定会被奥丽加内心又真诚又嘲讽的发问给震撼到魂飞魄散:

这个时代的医生?那还真不如直接死了痛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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