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还欲将纸张呼地吹起,却被月见坂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下一瞬,他略微无机质的双眼睨过来,似乎连风都不能波动那眼底静谧的紫色湖泊。
可表情却依然和煦。
“是守则五。”
月见坂看似真诚道:“在旅馆内,凡是看见有动物遇险或是其他奇怪举动,请客人视而不见,也不要插手。”
话音落完,气氛骤降。
任何正常人听到这种守则都会皱起眉头,所以降谷零也是如此。
这不就是要他们见死不救的意思么?
关键在于,刚才老板养的金毛就差点因为疏忽溺水而死了,而依照守则的说法似乎是以后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降谷零问道:“为什么?”
“哎呀,没有为什么?”月见坂说,“他们有各自的来处,也有各自的归处,客人们没必要干涉嘛。”
——其实只是顺手再添加一处矛盾罢了,烘托一下气氛什么的。
可这话听到四人组而立,反倒是显得他们不讲道理了。
他们四个看着月见坂的脸,突然记忆开始回笼……
啊,原来老板奇怪的地方,在当时就有显现几分了。
是他们太过放松大意,才忽略了老板的这一面。
降谷零不太能理解:“这个守则有些过分了吧……而且你也无权限制我的行为,老板。”
月见坂他瞪大眼睛,眼底的疑惑甚至比降谷零更多。
“不,你在说什么?我有这个权利的。”
诸伏景光打圆场道:“老板,我们也只是想帮忙,太宰先生不也是你的宠——”
月见坂打断他:
“我是旅馆老板,想要经营旅馆,就要制定能维持旅馆经营下去的守则。而只有大家都遵循守则,旅馆才是合格的旅馆,我才是合格的老板。”
他的手按在小木桌上,再次强调:“所以,我可以。”
“……”
这次没人回复他了。
客人为月见坂所说的话而失语,差点被拉进整套逻辑闭环中洗脑。
怎么会有这样的认知啊!
难道所谓守则,要凌驾于法律之上吗?
简直是法外狂徒一个。
可关键看他的神情,老板他——好像是真的这么认为……不,认知的,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沉默的裕子暂时隐身,宠物金毛也沉浸在溺水后的疲惫之中,这个场面看起来就像是月见坂形影单只一对四——偏偏他身板很薄,四个警校生体质倍儿棒结结实实,对比之下他倒是更加令人可怜了。
见没人回应自己,月见坂紧紧盯着他们,气势减弱。
他不由嗫喏道:“……我可以。”
这次强调与其是宣告,倒不如说是多了求证的意味。
降谷零在想怎么回答他比较好。
因为这次月见坂眼里想要被认同的迫切……都快要溢出来了啊?
就像是儿童秩序敏感期那般莫名又纯真的坚持,想要获得他人的肯定。
配上他的脸,太过于令人可怜了。
如此幼儿的思想,安装在外貌只有十六七岁的躯壳之中,然而月见坂本人却早已成人,真当是矛盾之极。
就算是知道他是同龄人,可有外貌先入为主,他们竟然也莫名觉得自己在欺负人似的。
而在气氛变得更加僵持的时候,裕子却说话了,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人选。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冷如被冻结的湖水,偏偏又带着可怕的蛊惑。
“老板。”
她说:
“当然,你可以。”
仅仅是一句话。
然而谁能想到仅仅是一句话,竟然让月见坂冷静了下来。
肉眼可见地,他身上的矛盾与不稳定就这么消失了,很快就回归到四人熟悉的旅馆老板的状态。
速度快得令人诧异,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他拽着裕子围裙的一角,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嘛,裕子!”
月见坂眼里的不安消失了,仿佛变回正常。
甚至还对客人们道:“你们听,裕子也这么说的——你们刚才肯定是有点恍惚了,是不是?”
跟刚才要吵起来的不是他一样。
警校生们陷入疑惑之中。
从那条守则开始,每一步的走向都无法预料。
比如上句话都已经充满火药味,他们甚至都做出要争吵理论的准备,然而思绪流转之间,月见坂的状态变化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快,三句话变了三次脸,直接打破预判。
他们到底是哪一步没跟上?
或者说,这个老板到底有多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