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似乎忘了问——如果将光明铺满身,那内里,还会剩下什么?
究竟哪一句是谎言,哪一句是真?
阿泰想要刨根问底,但飓风并没有给他留下时间,已经毫不留情的将他从山林深处吹刮送出。
山林中树叶声枝干折断声接连不断,风从山谷吹过咆哮如虎啸龙吟。
但在飓风的最中心,一切的起点,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
祈行夜轻笑着转身,缓缓看向身后的人头。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他微笑:“终于有足够的空间留给我们独处,开心吗?可以放开手脚一战。”
祈行夜迈开长腿,慢慢走向庞大到遮天蔽日的人头。
他的手中没有刀,但周围所有的生物甚至亡者,却都随着他的脚步颤抖着后退。
祈行夜向前一步,那些尚未来得及逃离的东西就退后一步,就连树木都在哗啦啦剧烈抖动着枝叶,无法连根拔起离开的恐惧。
黑雾四合,逐渐在山林中弥漫开,悄无声息的渗透,侵入,吞噬,占领。
啃噬尸骸的污染物们刚察觉到不对,就已经被黑雾笼罩吞没,一根骨头也没剩下,消散于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①
被污染物占领成为巢穴的这片山林,顷刻间便易了主。
不知名的黑雾迅速向山林边际扩散,沿着地脉快速游走扎根,所有的威胁暗藏于无声黑暗中,平静海面下,暗流涌动。
而迟钝者,甚至不会感觉到这恐怖巨变。
就如它们的主人,行走于黑暗,将一切真实不留痕迹的藏匿。
祈行夜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他行走间,那双丹凤眼在逐渐被黑色覆盖,直至彻底黑暗。
俊容上的笑意消失,只剩肃杀的冷酷。
所有人类的话语消失,水面上下,世界颠倒,黑暗取代光明。
被隐匿在另一侧的真实,取代虚伪的假象,浮出水面。
祈行夜缓缓抬起手,修长手指指向庞大头颅。
“谁允许你……在我的花园放肆?”
头颅仿佛忽然间感受到了什么,它错愕低头,那双浑浊的赤红色眼珠终于彻底睁开,倒映着祈行夜的身影。
像是第一次真正将这渺小人类放在眼里。
但是,已经太迟了。
“这是我主宰的花园,我呵护的花朵与蝴蝶。你扰乱了我的花园,挡住阳光……”
祈行夜的声音极冷,极沉。
像是从深深冰川溶洞中传来的回响,令所有听到的人,都忍不住颤抖。
“我不喜欢。”
“所以——你没有再继续存在下去的资格。”
黑雾疾射,如离弦之箭猛冲向高空硕大头颅,快到破空声爆鸣,拉开长长一道残影。
不等看清,人影已至眼前——
“砰!”
狂风裹挟着阿泰不断后退,从深处一直向边缘,撞在自己设立的牢狱边界的瞬间,空气墙猛然破碎成无数碎片,纷纷扬扬落下,如晴雪落在西南的密林。
巨大的声响也惊动了商南明等人。
商南明敏锐回身看去,就看到一抹显眼的橙红色从眼前刮过,在雪花中将要离开。
……阿泰。
即便只有不到一秒的瞬间,商南明也迅速认出这就是照片上的黑衣降头师形象,在认知的同时,挺拔身躯已化作一道流星疾速冲向阿泰。
长臂一捞,便扯着围巾拽住了阿泰。
可怜大名鼎鼎的T国黑衣降头师,此刻却像是被拽住了后脖颈的鱼,被死死掉在鱼竿上,在风中摇晃。
商南明的反应速度快到就连阿泰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左秋鸣也站在不远处,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似乎是敌袭。
“商长官!这是……?”
左秋鸣连忙跑过来想要帮忙,却被商南明抬手挡下。
他垂眸,看向手里拎着的阿泰:“祈行夜呢?”
商南明问话时的声音也依旧平静,公事公办的冷酷:“你杀了他?”
但所有听到声音的人,却抖不自觉抖了抖。
就站在商南明身边的左秋鸣,对此感受最深。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冷库冰箱旁边,吹出来的冷风几乎要将他冻傻成冰雕。
阿泰也因为商南明的问话而从刚刚的浑噩中清醒过来,被狂风吹刮得七荤八素发疼的脑壳,慢慢恢复清醒。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商南明居高临下冰冷看过来的眼神。
很冷。
像是在看尸体。
阿泰有预感,只要他敢说自己杀了祈行夜,下一秒他迎来的,一定死亡。
黑衣降头师也有自己的骄傲,尊严不容许他人冒犯,但在商南明眼前,他却丝毫生不出不快之感,只有深入骨髓的震感与丝丝缕缕摄住心脏的恐惧。
阿泰皱了下眉,嘶声问:“你是祈行夜什么人?”
这通身的气派和久居上位实权在手的威严,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商南明顿了下,道:“我是他的……朋友。”
阿泰看了商南明两眼,似乎在思考他话语的真实性,随即追问:“你和烂仔秦,秦伟伟,什么关系?”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