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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情(2 / 3)

到这里书致便下定决心,要带孩子出门见见世面,于是敲了敲面前的蕉叶珐琅杯:“有求于我,还不倒茶?”

成德大笑,知道弟弟这是答应了,连忙亲自执壶给他倒茶不提。

书致虽然单方面答应了哥哥的请求,但小孩子想要参加围猎这样危险的活动,必然还需要得到父母的同意。

兄弟俩用完早饭,便相约到母亲房中请安,却被下人告知简亲王家娶媳妇,夫人受他家老福晋邀请,上门给新妇开脸去了,要等晚上散了席、新人入了洞房才会回来。

觉罗氏虽然早年间受父亲牵连,失去了宗室格格的尊贵身份,但是随着明珠步步高升,去年她又被朝廷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纳兰家一无公婆、二无姬妾、三无妯娌,上下全凭她一个人做主,又生有一对漂亮得恍若天人、让全正黄旗的女人羡慕嫉妒恨的双胞胎儿子,她的日子过得反倒比那些空有一个格格封号的亲王之女好了几百倍。

这个时代的人对吉凶祸福、命相运数之说深信不疑,觉罗氏先享娘家尊荣、后得丈夫庇佑,经历大起大落仍能安享富贵,这样的运气叫整个京城贵族圈子里的女人都钦羡不已,凡有婚嫁之事,时常请她去给自家女儿梳头送嫁。

“得。看来额娘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且等晚上吧。要不要到校场打靶解闷?”书致对哥哥说。

“也好,许久不碰弓箭,武艺都生疏了。既然要参加秋狩,还得多加练习才好。”成德欣然应允。兄弟俩回房换了身短打猎衣,取了长弓,负了箭筒,一同到山脚下的靶场。

纳兰成德弯弓搭箭,站定瞄准,比划了许久方才射出一箭,正中五十步开外的草靶。

书致看了一眼命中的位置,不用数就知道是六环与七环之间:“还不错嘛。”

成德摇头笑道:“我不长于此道,在你面前,更是班门弄斧而已。”

“班门弄斧也有弄得好看和弄得难看之分,你这一箭拿到猎场上去,也不算丢脸了。”

“承你吉言。”成德又射了几箭,都在五环与八环之间。他许久不练武,臂力不足、引弓也显得慢吞吞的,的确是生疏了。但好在性子沉稳,一招一式都严格按照谙达教的步骤来,不似这个年纪的孩子浮躁好动,因此成绩倒还差强人意。

“怎么不见你动手?”成德练了半日,却见弟弟只是坐在一旁抚摸着他心爱的一把衫木反曲弓,不由笑道,“素日听人说你射箭如何如何厉害,我今天倒要见识见识。”

“那可不行,这里一没有活物做靶,二不能马上开弓,只是平地站姿射箭,怎么能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书致故意卖关子,逗孩子玩笑道,“等到了猎场上,有你见识的时候!”

成德不爽地暗哼了一声,可是在弓马之事上又实在比不过弟弟,只好恨恨搭箭引弓,对着那草靶撒气。

书致斜靠在一旁的游廊立柱上,双手枕头,悠闲地看着小孩练习。

在现代的时候,他平均每天要接诊四十多个病人或者做三台手术,同时还身兼教学工作,自己做研究的同时还要给七八个学生答疑。每天都过得充实、紧张而刺激。

没想到一朝穿越,手里只就剩下了他哥这么一个病人。刚来的那两年,书致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闲得几乎发疯。

好在此时满人尚武,贵族们经常呼朋引伴开party,宴会中常以搏击、摔跤、射箭取乐。小孩子习武也不需要等到特定的年龄、请了师父来教,而是模仿父兄的模样,像幼兽一样滚作一团互相扭打,打着打着就会武术了。

书致从三岁的时候在赫舍里府上,被明珠拉着胳膊射出人生中的第一枝箭开始,就爱上了这种古老的运动。

跟现代追求火力标准可控的热武器不同,射箭这种古老的技艺讲究的是将人体自身力量与弓箭融为一体,每一次拉弓、每一次发力都有截然不同的体验。弓箭离弦的那道影子,承载着人类祖先对超越人体之外的力量的渴望,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浪漫感。

而这把紫衫缠筋羚角反曲弓,是去年兄弟俩过十三岁生日的时候,觉罗氏送给他的礼物。

跟入关以后贵族们为了彰显身份特意打造的那些镶金嵌玉、华而不实还死沉的“妖艳贱货”不同,这把弓以上等紫衫木制成,弓臂用牛筋裹紧,两头镶嵌羚羊角,古朴大气、坚韧轻巧,一看便知是真正的杀敌利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弓身正中握把的位置有一片难看的刮痕——据觉罗氏说,这弓原本是某位明朝大将的爱物,后来被英亲王阿济格在战场上所得,赠与女儿觉罗氏。只是她拿到手的时候,弓上刻的字就已经被阿济格下令抹去,所刻内容也就不得而知了。

书致一看这把弓就钟爱异常,日日都带在身边。这具身体似乎也继承了先祖们马上征战的天赋,学起骑马射箭来,动作圆融自如,姿势随心自然,容易得好像这种能力原本就隐藏在他的血脉中,现在只是把它调用出来一般。

“我觉得这把弓一看就非常霸道。”纳兰成德不喜刀兵,但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坚硬如铁的硬木弓胎,“牛筋缠身、羚角做面,没有任何无用的装饰,每一寸材料都是为了放大主人的力量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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