啷撞在一杆铁锹上。
说时迟那时快,顾延反手握住刀把,刀背抵住安老头喉咙,气力之大几乎将喉管压折。安老头一声惨叫,嘴巴大张,吐出一股腐臭的黑烟,与莹白的龙牙相触,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就是现在!”顾延喝道。
安老头眼前一花,但见一道金光闪过,一只金黄的黄鼠狼向他扑去。瞬息间胜负已定,姜荻四肢张开,压制住身下灰褐色的黄鼠狼,嚣张地吱吱威吓。
顾延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拎起姜荻放回兜帽,再掐住安老头的脖子,低声说:“如果我想,可以直接杀了你。”
安老头愤怒地嘶叫,姜荻举起他的小白板翻译:“他说,你有本事就动手。”
顾延眉梢一挑,不受挑衅,淡淡地问:“黄四娘娘千年的道行,怎么养了你们这些丢人现眼的废物?”
他压低声线,诱哄似的问:“她有没有告诉你,血祭过后要给你们这群徒子徒孙什么好处?”
安老头牙齿磨得咯咯响,顾延抬手,嘴角轻蔑地一撇,让莫问良点烟。姜荻探头,这还是他头一回见莫问良正式发动能力呢。
“轮到我了?”莫问良仍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咔嗒按开打火机,取出耳后夹的香烟,探入银蓝的焰心。
莫问良叼住烟嘴,深吸一口,一股强硬的力量自胸腔迸发,以他为圆心荡开波澜。他嘿地笑出声,捻起香烟怼进黄鼠狼嘴里:“说吧,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告诉我。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听明白了吗?”
安老头吱吱嚎叫,四只爪子不停扑腾,然而下一刻,就安静下来,僵硬地躺回棺材,莫问良让他抬爪,他便抬起爪子。
姜荻悚然,他给莫问良设定的特殊技能“真话香烟”,本意是作为逼供道具。而今眼见为实,却发现这技能被莫问良玩出花,更像是操纵他人意识的能力,比他预想的厉害百倍。
之前翟斯语也是如此,他们在小说里或许只是姜荻脑中一闪而过的配角,没有悉心刻画,但在读者看不到的角落,却自由发展出更多的能力,也有着各自的故事。
“问吧。”莫问良嗤了声。
顾延颔首,简明扼要地跟安老头一问一答,姜荻抱起他的小画板,在旁边一一翻译。
故事的开始并不新鲜,安老头一家在三百年前来到四枣山,见此地人烟稀少,没有庙宇,就打起圈地做大仙的主意,立不起堂口,找个富户做保家仙,也能供养他一窝老小,但他没料到,四枣山早已是黄四娘娘的地界。
一夜过后妻儿横死,安老头提着供品上山,归于黄四娘娘麾下。他心中有恨,但再多的恨也敌不过恐惧。
黄四娘娘逢十五就要以新鲜人牲为食,碍于出马仙的限制,她不能亲自杀生,杀死阳寿未尽之人更是会引起阴阳两界忌讳。
于是她想了个法子,命令四枣山下的百姓劫掠过路商旅,折腾得半死不活再送上山,过段时间嫌行脚商人肉太老,就让每户人家亲手杀死儿女。如此就只算收尸,不算罪过,事后做法事超度,还能积攒功德。
“血祭又是怎么回事?”顾延蹙眉。
安老头声音嘶哑,吱吱地说:“娘娘她老人家是仙体凡胎,十年就要举行一次血祭更换肉身。那一天,方圆百里的仙家都要前来拜会,热闹极了。”
姜荻听得直皱眉,把话囫囵写成短句,复述给顾延和莫问良,他们也是眉心紧锁。
“操,跟蛇蜕皮一样,换皮重生是吧?喂,安老头,那血祭在王陵举行吧?说,怎么才能混进去?”莫问良问。
安老头碧绿的眼珠凝在虚空中的一点:“那是娘娘的阴庙,只有死人进去才不会被发现踪迹。娘娘的眼睛无处不在,活人踏进去第一秒就会被她看到。”
姜荻背后发凉,慢吞吞写下“死人”二字。顾延目光一凛,刚要开口,却见安老头蓦然惊醒,灰褐的尾巴炸开,凄声哀叫,眼珠撑裂眼眶,像在承受汹涌的怒火。
他的爪子抠住脖颈,指甲刺破皮毛,划破喉管,溅起腥臊的血液。下一刹,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呼吸。
三人都被这突发状况震住,沉默片刻,顾延举起刀横劈过去,那头灰褐色黄鼠狼的身子就化为粉末,阴风吹拂,混入杂乱的鸡舍,卷入肮脏的水槽。
“欸。”莫问良阴阳怪气地叹了声,手背在脑后,说他困了要回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姜荻跃上顾延肩头,见他始终沉默,摸不清他的心思,便亲昵地贴了贴他的侧脸。也许是小动物心性使然吧,人形的姜荻决计不可能这么做。
“你在害怕?”顾延喉头滚动,哼了声,胸腔的震颤连带着姜荻尾巴尖发痒,“又怕什么?怕我找不回你的身体?”
“不是。”姜荻摇摇头,“总感觉你心情不好。”
他的崽,他了解。顾延一旦沉默装逼,脸色阴沉像氪了十连抽全部翻车,就是他情绪极差的时候。
无奈,顾延听不懂姜荻的叫声,拍拍他的头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鸡舍外莫问良的声音。
“哎,您二位,别谈情说爱了。来帮帮忙,翟斯语发烧了,可能是伤口炎症恶化,得现在带去村卫生所打点滴。”
第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