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失态也有着讨人喜欢的娇憨。
乌淳对她招手:“站着干什么?过来,让爹爹看看。”
宽袖一动,露出宽大的手掌。
乌遥目光灼灼。
好家伙,五根手指头,三根都戴了金扳指。
乌淳坐在书案后,言语中似乎想与乌遥靠近,但脊背依然笔直,身形纹丝不动,并没有什么亲近的意味。
乌遥知趣地站在书案前,没有坐下,保持着父女之间微妙的距离。
果然,乌淳只打量着她,随后将书案上的匣子向前推了推。
黑色木匣上,金色乌鸦暗光流溢。
看起来是给乌遥的礼物。但这木匣阴气沉沉,与生机勃勃的小女孩并不相配。
乌遥适时地做出茫然和好奇的表情。
乌淳说:“收下吧。”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木匣上的铁扣开了。
匣子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尖牙似的玉器,每个都大约是女子的拇指大小,色泽青白,往外渗着森森寒气。
乌遥脊背发凉,连呼吸也停滞一瞬。
乌淳说:“蚀骨钉比其他武器轻巧不少,正好适合你。”
“等你身体情况稳定了,就拿着这个,在内门跟着看、跟着学。蚀骨钉不比乌咫的血雾绞差,你先用着,以后有更好的再换。”
蚀骨钉之于“乌遥”,正如剪刀手之于爱德华、餐刀之于汉尼拔。
乌淳在挑选武器上很有眼光,至少效率至上的“乌遥”,一直到死,都在用着这套得力凶器。
透过蚀骨钉,乌遥几乎能看见自己阴暗的未来。
乌遥盯着蚀骨钉一动不动,乌淳只当她是从未得到如此待遇,一时看得入迷。
他双手交握,靠在椅背上,“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随即阖上眼,在一室静默中,等待女儿感激涕零的回答,亦或是其他要求。
天迟迟没有放亮,窗外挂起大风,将窗户吹出“嘚嘚”声响。
乌遥咽了咽口水,捏紧拳头,狠下心来:“父亲大人,我只有一个请求。”
“我,我不想学毒。”
说出这句话后,乌遥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威压”的气场。
乌淳一言不发,依然靠在椅背,双手交握。
只是睁开眼,以绝对俯视的姿态,一动不动地看着乌遥。
良久,乌淳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语气依然平和,好似暴风雨前平静的海浪。
乌遥被那分平和晃了神,大脑一片空白,早前组织好的语言也散乱起来:“我觉得,觉得自己没有学毒的天分,或许可以学医、或者去造法器,或者等觉醒灵根再——”
啪——
在汹涌波涛一般的威压下,书案上的纸笔和书籍滚落一地。
木匣迎风飞出,直直击中乌遥的膝盖。
准确而毫不留情。
乌遥膝盖吃痛,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蚀骨钉洒落一地,连同地面的笔筒一起,滚动几圈,停留在她眼前。
随之而来的,是脖颈上冰冷的刺痛。
一息之间,乌淳已经从书案后,闪到乌遥眼前。
他手持利刃,锋刃之末,指向的是乌遥的脖子。
乌遥能感受到锋刃一点一点刺入自己的皮肤。
温热的鲜血顺着喉咙,一路浸湿狐裘,流向她的锁骨。
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不”字,就会成为乌淳的剑下亡魂。
乌淳的剑锋收浅,染血的剑刃向上抬起乌遥的下巴。
她不得不直视这位“父亲”。
这张脸明明和自己有五分相似,却让她觉得无比冷酷和陌生。
风越来越大,窗棂每每被敲击一下,乌遥的心脏也随之重重一缩。
“本以为你活过毒疗,应该有了进一步的追求。没想到你胆小如鼠,只不过一次毒疗,就被吓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听说你最近常常去见詹纯,你是不是受了她的蛊惑,忘了自己是玄淼门的弟子,忘了身上还流着乌家的血,忘了你是我乌淳的女儿?”
乌遥耳边嗡嗡地响。
在痛楚的加持下,乌淳的每个咬字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最后,他止住滔滔不绝的教训,“乌遥,要么乖乖去内门,上你的课。要么现在就死,我当没你这个女儿。”
乌遥知道他是认真的。
不论是从父亲对女儿的立场而言,还是从化神期修士对普通人的角度而言,这都是乌淳对她单方面的压制。
乌遥知道自己无从反抗。
她垂下眼,“是,父亲大人。”
看着乌遥重归乖顺的表情,乌淳满意地收回剑。
房门外传来叩门的声响。
乌淳收剑入鞘:“进来吧。”
木门大开,郑堂主领着几名内门弟子站在门前。蓝空在人群后偷偷往里看,脸上闪过一瞬而过的惊异。
房中一片狼藉,乌遥还跪在书案前,膝前的地板上落着零星的血迹。
乌淳斜睨她一眼:“蚀骨钉,拿回去。”
“是。”乌遥如同提线木偶,晃着身体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