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尤塔望着皇后,一时之间不知她是否是糊涂了。
“其实刚成婚的时候,或者说刚成婚的哪几年,本宫并不大喜欢王爷。不喜欢他总是阴沉着一张脸,巴不得他不要到本宫房里来。”
那时候除却主理潜邸之中的事物,她常常一个人呆在房中,在临窗的书桌旁作画。
画塞外的花草,画自己这一生再没能骑上的骏马。
“年正仪是所有人的敌人,甚至于本宫,在迫切地想再得到一个孩子的时候,也这样狭隘过。”
“可她自己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待所有人都是淡淡的,却也都是照顾的。那几年本宫因为伤心作弄坏了身体,有好多事都是她在帮本宫做。”
“她简直就像是一个圣人……但圣人混在平辈之中也不会讨喜,只会更让人厌恶。”
“纳耶岱许是知道自己的容貌并不出挑,也不知道怎样说话才讨人喜欢,在本宫勉强向来不声不响,是王府诸格格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谁也没有想到她能有这样大的造化。”
她毕竟和雍正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怎会不知道他的打算和心事。
可若是有弘晖在,又如何轮得到熹妃呢?
弘晖是他们的嫡长子。
“在年正仪入府以前,李润姜本是雍王府中容貌最出挑的一个。谁年轻的时候不爱好容色呢?“
“那样美丽的一张脸,配上天真不知事的神情,谁见了不赞一声‘娇憨’,实在惹人喜爱。”
所以李润姜有福气,虽则取了个聪明人的名字,生得笨也没有关系,还是能有那么多子女。
可谁又能料到,她最终还是和她一样了。
“宋春眠更是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只知道做女红。”
“今日做荷包,明日做扇套,王府妃妾,人人手中都有她做的东西,本宫若是赞一句,她便高兴得不得了,恨不能连夜再做十只荷包送到本宫房中来。”
“这样的实心人,到了紫禁城中也被关得疯了,竟然对苏答应做出了这样的事……不,乌尤塔,你仍然要好好地查,一定有人从中作梗。”
乌尤塔点了点头,“奴才一直在试图从懋嫔最亲近的宫女口中探听消息。”
潜邸之中还有谁呢?
“李采芝至始至终默默无闻,但她的心是好的,这么多年也没有改变。”
默默无闻的人,只得了这一句话评价。
“郭如瑛与海仁香,是潜邸年轻一辈之中的出挑者,但目光短浅,本宫对她们的印象不过都是平常,也不知哪年哪月,她们才能诞下一儿半女,熬成这宫中的主位——或者依照皇上的性子,根本就没有机会了。”
“耿绿蕙……”她最后才说起裕嫔。
“耿绿蕙才是潜邸之中最聪明的那一个,不枉本宫花了那么多时间来拘束她的性子。她的反叛,她的心直口快不过都是因为她要保护她自己,保护弘昼……”
“所以她偶尔和本宫做对,本宫也都不怪她。若是本宫也有一个孩子,本宫也会这样保护他的。”
殿中安静了片刻,皇后再开口,忍不住感慨。
“潜邸里这么多人,除却耿绿蕙,本宫……本宫怎么好像一个人都不认识了。“
乌尤塔忍着心中的悲切,服侍着皇后躺下来,可是她还不想睡。
“其木格马上就要出降了,虽然仍在京师,虽然距离并不遥远,本宫还是有些话要嘱咐她。”
她也是她的孩子,早就如亲生一般了。
乌尤塔低着头,皇后不能留的眼泪,便由她来替她留。
“如今呢,您喜欢万岁爷吗?”她问了一个其实不该问,也没有意义的问题。
皇后回答了她:“弘晖死了,本宫的心就已经不在了。”
活时难救,死时怎求?他生未就,此生顿休。
望断仙音,苦苦期盼,不过一片晚云秋。
“不喜欢。”
她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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