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似乎是希望对方能夸上一夸:“这是臣妾特意亲自做的,拿血燕窝与银耳一起炖的,大汗日日操劳,一定要好好补补。”
她期望着对方为自己的心意打动,但良久,她抬眸,却只听到:“朕知道了,你放在这里吧。”
布木布泰觉得有些失望,却也并不心冷,她随意一福身,退了下去,临走时目光还恋恋不舍留在皇太极身上。
而在离开的最后一眼,她看了眼伊凡,伊凡坐在那儿,百无聊赖。
刚出生的八阿哥被人护得牢牢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呢。
布木布泰走出去的时候,顶着大太阳站在阳光底下等她的苏茉儿嘟着嘴,正在踢脚下的石子。
石子“咚”一声,被她的绣花鞋给提到远处的花丛里去了。
红色廊柱下的带刀侍卫,一个比一个站的挺拔,面色冷峻,姿态高傲,对着苏茉儿一个好的脸色也不给。
“福晋,您出来了。”苏茉儿站了这么久,早就腿都站麻了。
此刻看到布木布泰出来,早就一下子蹿了过去。
布木布泰挡住蹿过来的苏茉儿,眼神有着落寞。
苏茉儿没第一时间发现,还在抱怨这太阳真毒,这些侍卫也太小气了,不过是想遮遮太阳,却连御书房的长廊也不愿意给她进去。
布木布泰失神地安慰她,话有一搭没一搭的。
苏茉儿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她觑着布木布泰福晋的脸色,猜测:“福晋,莫非大汗不喜欢您做的银耳羹?”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连喝都未曾喝,倒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苏茉儿这才欢脱起来:“那就行了,听说其他福晋送过来的东西大汗从未收过呢!说明福晋你在大汗心中是不一样的。”
布木布泰却迷茫,真的是这样吗?
……希望是如此吧。
在海兰珠入宫之前,她是先被送进宫里的。
当时方方才十三岁的她,年幼稚嫩,才刚刚知道自己与草原上放牛放羊的男孩子不同。
她有的,草原上的男娃娃没有;到处野的男娃娃有的,她却未必有。
就像是爱自由奔跑的公羊,与爱圈在羊圈里吃草的母羊也是不同的。
一个野性狂妄,一个温顺柔软。
身为草原上尊贵的阿巴亥,她才刚从被掏了鸟蛋的树上下来,就被迫换上了一身红色的嫁衣。
红色的嫁衣披在幼小的她身上,就仿佛是偷穿了额吉或者额祈葛的衣服。
鲜红的嫁衣一路十里红妆,将她送到了繁华又陌生的大金。
一切都是陌生的,唯一让她熟悉的,就是同样从科尔沁出来的姑姑哲哲。
布木布泰记不清当时哲哲的表情了,只记得一切都仿佛乱了套。
自己几年前才站在哲哲身边看她披上红色嫁衣牵上姑父的手。
自己却几年之后,就被自己亲爱而信任的额祈葛送到了大金——同样一身红衣。
接下来的几年囫囵吞枣一般过,她生下了三个格格,里面却没有一个阿哥。
于是几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
大汗——她的大汗,带领着后妃和朝臣亲自迎出城外,亲手牵下了她更为熟悉的人。
自此,宠冠后宫。
而和以往不同的是,伊凡出生了。
等到苏茉儿小心担忧着看自己,布木布泰这才回过神来,她松开了被自己扯得皱皱巴巴的衣角。
……她陷到往日的回忆里去了。
她笑了笑,手上抚平衣角的褶皱。
衣服布料华贵,触手生凉。
入宫这几年,在这方面,她从未被苛待过。
等到主仆两个人走远,站在廊下的带刀侍卫冷哼一声:“哼。”
还要他给她们好脸色,也不知道是谁太过清闲,倒给他们赚了顿板子。
大总管早就差了小太监来与他们说过了。
想到一会儿下值后要领的责罚,哪怕是再怎么铁骨铮铮的大金汉子,也两股战战。
他们满族用来罚人的刑具从来都骇人得很,哪怕是最为普通的马鞭也加了倒刺。
本是用来抽马的,如今倒要抽到自己身上了。
带刀侍卫想了想,“嘶”了一声。
他夹紧了大腿。
他虽皮糙肉厚,但这顿莫名其妙的责罚,倒的确让人心里憋屈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