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越紧，渐渐桑妮觉得喘不过气来，头也昏昏沉沉的，海水灌进耳朵。
顺着海水，传来无数人的哀叹声：
“如果那时候一心一意待她就好了。”
“我不该将奶奶信奉的人鱼之泪拿去卖掉的。”
“米拉要是还在身边就好了，至少我们一家人是团聚的。”
……
这些声音像是轻声细语的摇篮曲，伴着海水的声音催人入睡。
桑妮渐渐闭上眼睛，意识越来越模糊，自己像是一点点被溶解，逐渐与大海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脖颈处突然一紧，然后衣领被人从身后拽住，将她从水中提起来。
身上的海水拖着她往下坠，温暖的阳光照过来，桑妮像是从一个冰冷的噩梦中惊醒。
朝阳下，少年骑在一头鲨鱼身上。
身上的白衬衫早就被划破了，露出大片胸膛，脸上带着熟悉的笑——
“你又被我救了。”
桑妮剧烈地咳嗽起来，将口中呛到的海水吐出，她惊讶地看着艾萨克，“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游泳？我记得我被拖进深海了。”
艾萨克拽着她的手，将她抱到身前坐好。
冰凉的身体贴着少年温热的胸膛，桑妮冷得瑟瑟发抖，忍不住靠在他怀里取暖。
“并不是我学会了游泳，是海水退潮了，你看——”艾萨克指着不远处的人鱼岛。
虽然大部分陆地还在水位线以下，但是至少东侧的山头已经浮在水面以上。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几只海豚从水中跃起又迅速一头扎进水中，更远处的礁石上趴着一些少女，与人类无异，只是耳朵是细长的鱼鳍。
“人鱼？”桑妮好奇地盯着少女们。
身下的鲨鱼说话了，“是啊，不过它们只是人鱼的子孙，真正的人鱼大人在我们身下。”
桑妮连忙低头看去。
海水变回了清澈的蔚蓝色，水下有个人影缓缓游过，海藻般的长发在水中飘舞，粉色的鱼尾轻轻晃动。
与她想象中的人鱼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人鱼的体型过于庞大。
一眼望不到头，她只能看到人鱼的背影匆匆游过，鲨鱼大概也只有人鱼的手指般大小，粗略估计人鱼大人约有一两百米了。
一双巨大的手从水中伸出，托起昏迷的人类，将他们轻轻放在海岸上。
其他体型较小的人鱼则是抱着人们，合力将他们拖上岸。
太阳完全升起时，海水基本已经退到山脚下，洞窟中的人鱼庙浮现出来，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红色的砖石和白色的石柱胡乱塞在洞窟内，像个废弃的垃圾堆，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鲨鱼将桑妮和艾萨克送到岸边，在水中向他们挥舞鱼鳍告别。
“抱歉，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人鱼庙被毁了我也不再是守护神，太阳升起之前我得赶紧回到深海去。”鲨鱼抹着眼泪说，“以后记得来海里找我玩啊。”
不止鲨鱼，其他的人鱼也匆匆将人类送到岸边就跳进海水中，很快便消失了踪迹。
一场灾祸将人鱼岛上的基础建设毁于一旦，令岛民引以为傲的珍珠加工厂、“人鱼之泪”酿酒厂全部都成了废墟。
建立在人鱼之上的辉煌，因为人鱼的消失，一切需要重新开始。
有人怀念人鱼、有人憎恨人鱼、也有人彻底遗忘了人鱼。
眼下最关键的就是重建小岛。
桑妮和艾萨克决定暂时留在这里，一方面是为了协助重建小岛，另一方面是为了研究恶魔。
艾萨克始终坚信那天晚上他确实有看到人类变成恶魔的瞬间。
虽然桑妮已经不会再说恶魔并不存在的这种话了，但是并不意味着她会相信艾萨克的鬼话。
“恶魔也要讲究基本法的好吧？”桑妮捏着羽毛笔在纸上戳着，报告的右下角已经快被她戳出一个洞。
“你怎么又这样。”艾萨克急得跳脚，“我都说了，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的，怎么可能有假。”
桑妮哼了一声，心说我还看到你眼睛变成金色的，那不也是恶魔了。
“比起疯狂的人们，你不觉得人鱼、海怪之类的更像恶魔吗？”桑妮歪着脑袋思索着，“你之前不还说要抓人鱼回去吗？”
艾萨克摇摇头，“你不要把所有非自然现象都归结为恶魔。”严肃的语气和之前桑妮科普时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