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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1 / 2)

钟离慕楚的声音里辨不出情绪,却莫名让大夫有些紧张。

“郎主,武安侯那位婢女……的确是个女娘。而且从脉象上看,并无任何中毒迹象。”

大夫的话一出口,钟离慕楚手上拈动佛珠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尽管隔着帷纱,没人知道他此刻是何表情,但空气却仿佛凝滞了似的,压抑得让人直不起腰来。

钟离慕楚手指一松,将那佛珠套回腕上,重新阖上眼,嗓音冰冷,“回府。”

暮色将至,主院里已经点起了灯。

霍奚舟命人将更宽敞的西厢房收拾了出来。姜峤用热水沐浴后,便直接被云歌和云杉扶进了厢房,又被云烟端着碗喂下了大夫开的药汤。

姜峤最初不过是故意做出些病弱的姿态,可装着装着,身体却真的有了反应,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眼皮也越来越重,尽管心中还有各种不安,她还是抵挡不了那席卷而来的倦意,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芙蓉宴后前院还有各种杂事,派人将霍奚舟请了过去。霍奚舟离开前,特意吩咐三个婢女守在姜峤身边伺候。

三人虽和姜峤身份相同,但今日亲眼目睹了霍奚舟对姜峤的态度,便知这位云皎与她们春秋冬不一样,自然也不敢怠慢,兢兢业业地在厢房内陪着姜峤。

听得床上传来几不可闻的梦呓,云杉立刻起身凑了过去,还未听清说的是什么,她便发现姜峤两颊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连忙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惊觉手掌下一片滚烫。

姜峤高热不止,主院再次热闹起来,婢女们进进出出,姜峤却浑然不知,仍是紧蹙着眉,被噩梦魇住了似的。

出乎意料,这次梦里竟是没有出现钟离慕楚,而是回到了更早之前。

那一年,她还没被记到钟离皇后名下,没有与钟离慕楚见过面,而她的生母许采女还尚且在世……

“不过一介樵夫之女,竟敢在本宫面前穿戴得这般招摇?”

袁贵妃是最受靖武帝宠爱的宫妃,而许采女那日不过是戴了支鎏金缠枝步摇,便不知哪里碍了贵妃的眼,叫人按在御花园中,硬生生扯散了发髻。

那鎏金缠枝步摇也砸在土里,被贵妃身边的內侍一脚踩断。

许采女捧着断成两截的步摇,一步一踉跄回了宫,恰好被来请安的姜峤看了个正着。

姜峤那时不过八岁,只知道那支步摇是许采女刚入宫时父皇赠予她的,她视若珍宝,平常甚至都舍不得拿出来戴,如今却被人毁成这样。

瞧见许采女还想背着人将那步摇修补好的哀戚模样,姜峤怒火中烧,甚至没跟她商量,第二日便去了御花园等袁贵妃。

许采女虽是樵夫之女,却会些奇门阵法的本事。姜峤小时候见了,便缠着她教自己,也学会了些占卦、布阵的皮毛。

待袁贵妃领着人又来了御花园,姜峤不过挪移了几盆牡丹的位置,顷刻间,一群人便像是见了鬼似的,被困在原地惊叫连连、四处乱窜。

姜峤正看得发笑,却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一转头,许采女已经脸色难看地站在她身后,第一次扇了她一耳光。

那是许采女第一次打姜峤,也是最后一次。

几盆牡丹花被许采女挪回原位,袁贵妃惊魂未定、狼狈不堪地扑进了靖武帝怀里,指着被宫人押来的许采女和姜峤,惊恐地叫着“妖孽”。

姜峤至今还记得靖武帝当时的眼神,愠怒、惊疑、忌惮,没有一丝爱意,甚至没有一丝温度……

“许采女教子无方,杖责二十。”

靖武帝冷声下令。

姜峤瞬间慌乱起来,抱着许采女的胳膊不肯撒手,却愣是被宫中侍卫拉开拖到一边,眼睁睁看着那一寸厚的棰具重重落下来,打在许采女的下腰处,几杖便见了血。

年幼的姜峤彻底吓蒙了,哭喊着为许采女求饶。就在靖武帝沉默犹豫时,贵妃又哭诉了两句,差点背过气,靖武帝便着急地搂着人离开了御花园。

许采女咬着牙,痛得几乎要晕过去,姜峤终于挣脱侍卫的桎梏,踉跄着冲了过去,跪在许采女身侧,却见她的视线仍死死盯着靖武帝远去的背影,眼中的情绪太过复杂,是那时的姜峤无法看得懂的……

霍奚舟回到主院时,便听云歌说姜峤发了高烧,不由眸色一沉,快步走进厢房。

厢房内弥散着一股浓郁的药味,霍奚舟在床榻边坐下,转头望向烧得两颊绯红的姜峤,眉眼间萦绕着一股阴郁之气。

姜峤紧拧着眉心,张了张唇,一两句呓声不自觉吐露,却轻得令人听不太清。

霍奚舟微微低身,终于听见姜峤喃喃呓语唤着的是“阿母”。

霍奚舟呼吸一滞,目光再次落回姜峤面上,恰好触及那滴从她眼角划过的泪珠,忍不住伸手,指腹点在她的眼尾,接住那滴似是要灼伤他的眼泪,眸色愈发深沉。

翌日,阴雨绵绵。

姜峤从梦中醒来时,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像是被火焰灼烧过,烫得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云娘子,你醒了!”

云烟恰好端着水盆进来,看见姜峤睁开了眼,连忙靠过来,动作小心地扶着姜峤缓缓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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