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少年一副自己完全把事情承下来的磊落模样,许青萄的心虚如泉水般满溢而出。
这群人明明很可能就是与那天晚上来杀自己的是同一伙儿的,他才是被牵连的那个,如今竟是要主动顶了所有罪名。
“你先别走!”许青萄看向少年那双如承载了阳光玉露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按着哆哆嗦嗦的良心,挡住了他离去的脚步。
少年没有反抗她的一举一动,被她扯着衣袖拉至床边。
“你先坐下。”
少年按照她的话坐在了床沿上,许青萄吹灭了烛火,正要开口,但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让她浑身不舒服,她怕极了这种像是被注视着的感觉,于是又推了推少年,示意他去到床的最里面,而她也脱了鞋子爬到了他的身边。
闻浸溪看着浑身止不住颤抖的少女,眼角余光扫过地面,没有出声安慰,只冷漠的看着她像是还在惧怕房间不够安全似的,甚至把起不到一点作用的粉色床帘扯下遮住他们的无用又愚蠢的行为。
许青萄从少侠的手里拿过了信,攥在手里很久,直到薄薄的纸浸染上一层温度时,她才从思索中回身。
最开始,她不过是把少侠当做了保命符,指望着他能够短暂地保护自己,然后他们便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影响。
可短短几日的相处时间,无论是被保护的内疚也好,不想和他分开以求庇护也好,她突然想要阻拦他的送死行为了。
“你要不要考虑放弃任务,别去杀……那个人了。”
她凑近了少年的耳旁,声音细弱如幼兔喘息,像是生怕惊扰到谁,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温热的呼吸打在闻浸溪的耳边,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适。
从未有人能与他如此靠近,或者说,胆敢擅自靠近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在这个对于少女来说近乎于完全黑暗的密闭空间里,他看向她细弱的脖颈,那是完全不需要他用力,就可以轻易碾碎的东西。
许青萄等了半晌,才听到对方开口。
“你放弃杀死目标了?”
因为两人的距离无限靠近,许青萄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但是就在她准备点头的一瞬间,细密绵延的冷意如柔韧的藤蔓般,从侧面传来。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许青萄还记得自己初次有了这种如针尖刺痛的时刻。
是她滚下马车,被身旁的人拿浸染鲜血的剑冷眼相对的时候。
这股杀意让她无法克制身体的颤抖,就像是树林里的松鼠遇到了肉食的天敌,连头发丝都炸开的惶恐不安。
“你……”少女喉间微动,却再吐不出一个字。
温热的触感从肩膀处隔着衣衫传来,是少侠按住了她的肩膀,止住了她几乎滑落的身体。
冷汗从鬓角处滑落,她听到他倏忽冷淡下来的声音。
“若你放弃自己的此行的目的,便没有必要浪费我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