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动活动僵硬的腰背,又左右晃晃脖子,听着骨节之间发出的“嘎巴”脆响,长长叹了口气。
翠喜本来在亭子外头拿草杆逗蚂蚁玩,听见赵星野叹气,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哼”一声转过头去,手上逗蚂蚁的动作也从拨拉变成了戳。
赵星野奇怪,这丫头从早上见了起就一脸的不高兴,现在还拿蚂蚁撒气,是谁惹着她了?
“翠喜?”他坐到栏杆上,低头叫她。
小丫头抬头,拧着个眉:“干嘛?”
赵星野:“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呀?”
翠喜有些意动,但想到什么,又板起脸,赌气道:“我才不听!你不要给我讲!”她嘟着嘴,越发不高兴,把地上的蚂蚁一只只全挑飞。
赵星野看着无辜遭受翠喜怒火的蚂蚁们,咧了咧嘴,心想:幸好自己是少爷,不然现在自己只怕已经被这丫头也给拿草棍挑飞了。
看来让这小姑娘不高兴的事,十有八九跟自己有关。
他哄孩子似的压低了声音,道:“小翠喜,你和我说说,到底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我,少爷给你做主,咱找他算账去。”
翠喜撇嘴:“奴婢可不敢,少爷日理万机,要是因为奴婢耽误了学业,奴婢可担待不起!”毕竟孩子心性,到底藏不住事。这番怨怼带出不少信息来。
赵星野再接再厉,继续哄小孩:“谁说的,少爷我又不是皇帝老爷,哪来的日理万机?”
“噗!”翠喜被逗笑,又赶紧绷住,但到底被撬开了话匣子,跟赵星野告起状来,“还不是那个瘸狗儿,仗着他是绯姑姑的远房侄子,整天不干活就盯着我们,今天谁多歇了谁少干了,明天谁多吃了一个果子多说了一句话……动不动就去找绯姑姑告状,还编瞎话陷害我!呸!不要脸!”
“这瘸狗儿和绯姑姑是谁?”赵星野初来乍到,对于赵家的工作人员实在是不太熟悉。
翠喜义愤填膺,道:“瘸狗儿姓苟,腿有点瘸,你忘记啦,那天他还在书房外头扫地呢!绯姑姑是管针线的嬷嬷,因为能经常见到老夫人,在府里很有几分权势。”罢了口气一变,补充道,“绯姑姑是个好人,端午的时候她还会给我们发五色丝线呢。就是她的远房侄子太讨厌!”
赵星野越发觉得这个爱憎分明的小丫头有趣,不由笑了笑,又赶紧收起,不叫翠喜看见。
他对这个瘸狗儿还是没有什么印象,但是那位绯姑姑他应该知道是谁了。
昨天晚上去跟赵母请安的时候,正见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从院子里出来,想必那就是得了侄子的信,去给老夫人传话的绯姑姑了吧。
看来自己昨天被训一通还是拜这二位所赐。
还连累这小丫头也挨了说。
看来这府里的工作还是太清闲了,他眯了眯眼,决定给这位多嘴嚼舌的仁兄找点事干。
“翠喜,”他说,“你想不想报仇?”
翠喜闻言睁大了眼睛。
……
把偷奸耍滑的瘸狗儿分配去菜园子里挑粪浇地,赵星野和翠喜都出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偷笑起来。
翠喜“大仇”得报,心情愉快,走在前面一蹦一跳,两只揪揪也跟着甩来甩去。
赵星野忍不住伸手揪了一下,在翠喜回头瞪他前迅速缩回手,假装不是自己干的。翠喜一脸疑惑地扭回头去,边走边摸摸自己的小揪揪,搞不明白怎么回事。赵星野却在后头笑得不行,乐此不疲地进行着这项幼稚的举动。
终于有一次,被翠喜抓了个正着。
翠喜捂着自己的小揪揪,表情复杂地看着赵星野,半晌,她问出一句话:“少爷,你该不会真的想让我做你的小媳妇吧?”
赵星野惊得被口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好半天,赵星野终于顺过气来,却见那个语出惊人的小丫头正抱着胳膊,一脸“你心虚了”的模样盯着他……
他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用的劲儿不小,“嘣”一声,顿时红了一片。
小丫头吃惊又愤怒地捂住额头,眼泪汪汪。
赵星野没料到自己手劲儿这么大,有些后悔,但见小丫头一脸的不服气,他又感觉自己理直气壮了。他哼一声,道:“让你胡说!”然后背着手大步走开。
翠喜回过神来,小跑着追上来:“那你不想让我做你媳妇啦?”
赵星野无语,停下来抬手作势还要弹她。
翠喜抱头躲过,小脸喜笑颜开。
赵星野真是拿她没办法,这小屁孩!
见赵星野不弹她了,翠喜又跟上来,笑嘻嘻自说自话:“我就知道她们都是骗我的,桃儿姐姐说了,长大了才能做人媳妇,像桃儿姐姐那么大的才能做少爷的媳妇,我还是小孩儿呢。而且媳妇只能有一个,我才不跟桃儿姐姐抢!”
赵星野低头看她,见她摇头晃脑一脸的理所当然,手指头又痒痒,想再弹她一下。他心说:你桃儿姐姐也不是我的媳妇儿。我才不要媳妇儿。
突然,他想起来早上决定的事还没顾上和赵母提……
哎,等下次再说吧。也不能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