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会儿。”
声音不急不缓的,话也是好话,但杨红梅就觉得仿佛哪里不大一样。但谁管呢,能帮自己抱会儿孩子就是顶天的大好事,赶紧转手。
奈何,孩子换了个怀抱,立马哭闹。杨红梅气的脸都绿了,简单拿毛巾擦了两下,又把孩子接了过来,随手把衣服往上一撩。不同于脸和胳膊,藏于衣衫后的肌肤白皙细腻,她伸出手握住一边,随意拨弄,转了个位置,孩子就又哼哼唧唧地吃起来。
这豪放的做派瞧得青瓷面红耳赤,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杨红梅跟看西洋景似的笑了半天,“怎么脸皮这么薄呢,跟没瞧过似的,家家户户的谁家女人不是这么奶孩子的?”
青瓷面颊泛红,恍若未闻。
“行了,知道你是没出门的闺女,一声身子不舒坦就能休息,躺着去吧。我是没你这个好命了,属牛马的,躺不住,家里眼看一堆的活儿,心里躁得慌,等把这个讨债的娃儿哄睡了我再干。”大嫂嘴上不住念叨,手也不停,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垂下的一双眼睛却斜睨向她。
宋青瓷眨眨眼睛,鼓起腮帮子,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语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冷静。
低调。
人在屋檐下,低低头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大家子出去累死累活地辛苦呢,就自己一个在床上躺着招人厌嘛,得了,赶紧找活干吧。
先拿笤帚把院子扫了,把盆和桶过了遍清水,然后晒水。
外面的太阳晒得人头晕眼花的,一家子人下工回来肯定要洗澡。宋清瓷按着记忆那样把家里的洗脸盆、洗澡的木桶全都舀了满满的水,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这一折腾,汗又起了,宋青瓷立在原地,深吸了口气。这时,大嫂出来了,四下打量了眼,便露出个笑模样来。
“不是叫你躺躺嘛,怎么还说不听呢。” 说着,走到那口大水缸边,低头瞧了一眼,“呀,这水用太多了,缸里都见底了,不挑满咱妈回来指定得骂人。要不二妹你在家里看会儿孩子,我去挑水去?冬冬要是醒了你就抱起来多转转,咱家冬冬认生……”
宋青瓷这时便隐约有点儿后悔端的那盆好心好意的水了。
冷静冷静。
“算了,我去吧。”
平日吃的都是井水,在村口,不远,旁边有一个经年的老槐树。
青瓷打了水,颤颤巍巍地拎着往回走,推开门,就见篱笆院里站着一个瘦高的小伙子,白衬衫,黑裤子,干净齐整,没什么补丁。肩上背着一个用土布缝的布包,斜挎在屁股后头。
两人眼神一对上,就听他喊了声二姐。
青瓷楞了下,才倏然想起来,这该是在公社中学读书的小弟宋有才,这个时间回来该是放麦收假了。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宋青瓷将桶往小弟手里一塞,“正好,缸里没水了,你去挑吧。”
说完又从角落里摸出一根扁担,递了过去。
宋有才:……
他愣是杵在原地好半天。
瞧着人提着水桶和扁担走了,大嫂才一脸快意从屋里出来,“爸妈说小五身子弱,又是块读书的料子,不叫小五干重活呢。”
宋青瓷:“那嫂子追过去,把他换回来?”
大嫂:……
叫你嘴欠。大嫂伸手捂住嘴巴,对这个素来闷不吭声的二姑子有了种新认知。
一缸水挑完,小五瘪着嘴,委屈巴巴的,躲屋里不理人了。
宋青瓷也不管他,只是家前屋后的转悠,把周围的环境摸了个透。
沸腾的人声渐起,社员们下工了,苗大丽回到家里,连小儿子都顾不上,简单擦了两把脸就带着一家子人往队里的大食堂冲。
不快一点去,最后只能喝稀的。
小五眨巴着眼睛,还没来得及告状呢,跟着也往食堂奔去。
这还是宋青瓷头一次去队里的食堂吃饭。前两天,她躺在床上动不了都是家里人带回来的。
宋青瓷不大习惯毫无形象地奔跑,只迈着小步子慢慢走,宋小燕开始还拉着她,后头也受不了这个慢吞吞的姐姐,撒开腿自己先飞了。
等她到食堂,果然排在了最后面,一碗稀饭,一小块山芋干,稀饭清亮的可以照见两排长长的睫毛。
难得赶上夏收,能吃顿饱的,偏不争气,苗大丽气呼呼地用手重重戳向二女儿的额头,“你说你一天天的顶个什么用?工分工分挣不来,现在白吃的饭也抢不到。”
被人用手指着骂,宋青瓷的脸沉了下来。头往边上一偏,苗大丽的手就指了个空。
刚想骂人,瞧见二闺女那张冷脸,她抿了抿嘴,还是消停了。
一桌子人没一个说话的。大家长宋老爹是一贯不爱管这些事儿,轻易不开口。其余人是害怕,不敢说话,宋小燕倒是崇拜地看了看二姐,对于她敢挑战老娘的虎须还是十分佩服的。
宋青瓷却不奇怪。
这母女两的相处跟普通人家不大一样,她相信,刚刚若是换宋小燕那个样子对苗大丽,苗大丽指定是一巴掌就上去了。亲母女嘛,没有隔夜仇,这年头打骂孩子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