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出的话语立时哽在喉头。
尚不待人进一步反应,昭仁眨了眨眼,又道:“您……”
“还掐过阿莱吗?”
魏玘一默,静寂良久,越发说不出话。
饶是他运筹帷幄、身经百战,面对这千真万确、字字属实的两处提问,几也被逼上绝路。
三人静默间,阿萝眨着眸,一时有些心虚。
魏玘来前,她受女儿追问,与人说起夫妻相识的经过——何曾想,那依她之见可以理解、宽宥的行为,换作女儿来看,便是可怕的恶行。
她抿唇又松,轻拍女儿的小手,将孩子揽入怀里。
“阿耶不是存心的。”
她一顿,嗓音软而温柔:“阿娘与你说过,阿耶那时受了伤,也不识得我与阿莱,还当我们是坏家伙、要取他性命呢。”
昭仁静静听着,皱起眉,小脸困惑而懵懂。
阿萝见状,想她或许不懂,易了措辞,又道:“阿耶是为了保护自己。”
“如果有人要害清儿,清儿也应当保护自己。”
才说完,她又觉着不妥,便一壁着力、拢得人愈紧,一壁续道:“阿耶和阿娘会保护清儿,不会让清儿受到任何伤害。”
——嗳!那热烈、单纯的少女,如今做了母亲,自然是更坚韧、更刚强了。
昭仁垂着头,爱听这话,小身子一拧,依偎在母亲怀里。
只不过,她仍是不买父亲的账,转动乌溜溜的眼,望着不语的魏玘,偏要听他说些什么来。
魏玘心如明镜,落下一声低叹。
他俯身,朝向妻女所在,很快曲膝,与年幼的女童视线相平,漆乌的凤眸沉凝如海。
“阿耶错了。”他道,“无论如何,阿耶都不该欺负阿娘和阿莱。”
早在阿萝安慰女儿时,他便打好了腹稿,出口的话语郑重其事,一字一句发自真心:“阿耶知错就改。清儿给阿耶一个机会,好不好?”
许是觉察到父亲的诚意,昭仁点了点头,弯开两道笑眼。
魏玘勾唇,也露笑。他直起身,眼风一掠,对上另一双杏眼,交错的眸光脉脉相融。
这是一种心领神会的默契。她知晓他会道歉,他亦知晓她并不介怀。共度的多年里,二人正是怀揣着如此默契,一双良好,相互支持。
正对望时,一名宫人趋步上前,礼道:“陛下、殿下。”
“时辰已至。请公主择礼。”
礼字入耳,昭仁双眸一亮,忙看向父母二人。得见母亲下颌一扬,她笑逐颜开,便与随宫人往五坊使处去,挑选心意的髫年之礼。
阿萝、魏玘则停留原处,并肩而立,旁观女儿动向。
几丈开外,昭仁素手一扬,朱红的锦布便逐个揭了开,露出雕花竹笼,与内里训练有素的鹰犬奇兽,不曾泄出半点振翅、犬吠之声。
尔后,掌上明珠背着小手,在五坊使前来回踱步,模样一本正经,竟与她父亲有八成肖似。
骨肉在前、爱人在侧,阿萝心里欢喜。
她挽着魏玘,摩挲男人清劲的臂,忽记起要紧事,轻声道:“子玉,清儿的典仪可寻到了?”
——便是在说昭仁的教育。
大越皇嗣之中,如是公主,则于年满七岁时,专请典仪教习琴棋书画、女红礼仪;如是皇子,则于年满八岁时,入学弘文馆,研学经史子集、为政之道。
“你上回说,那位师典仪温良恭谨,尤擅音律与书法,应能将清儿教得不错。”
魏玘闻言,啧了一声,眉宇颇有无奈。
他道:“师典仪病了。”
听见这话,阿萝掀眸觑他,哑口无言似地,足足怔了半晌。
才喃喃道:“又害病了……”
“是。染了风寒。”
魏玘眯目,又道:“已是第四名了。”
说来诡谲,这昭仁公主典仪的位置,像是染了什么古怪。凡是担当此位之人,均会在执教前突发疾病、无法上任。
无论是师典仪,还是之前的三位女子,均是恪重礼法、资质宽惠,实乃合乎传统的恰当人选。只可惜,几人接连患病,昭仁受教一再推迟,至今仍是由阿萝教养。
阿萝想着,垂下浓长的睫羽,神情若有所思。
她道:“我去瞧瞧师典仪吧?”
魏玘道:“不必。”
他眸光漆沉,不知想过什么,又道:“我已派太医前往诊断。待瞧出名堂,再定后续事宜。有我在,你无需担心,只管松快一些。”
话已至此,阿萝拗不过他,便也轻轻颔首。
二人谈话之时,前方的小身影仍在徘徊,许是被奇珍异兽迷了眼,心思悬而未决。
阿萝不急,凝眸观望,如此瞧了一阵,又生了新的好奇。
“子玉,你从前选了什么髫年礼呢?”
魏玘眉峰一扬,却并不意外,早就料到她定会提问。
他翻腕,长指紧扣,捉住那只如初纤巧、柔软的小手,破开她指缝,与她紧紧相攥。
“好阿萝,你猜猜。”他嗓音含笑,“若猜中了,今夜予你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