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里头有声音，只是想进去看一眼。”
“然后就看见……”
“就看见？”莱尔维亚的声音很轻，这一刻在达达利亚耳中，像是蘸着蜜糖的钩子，刺进他心里，轻微的刺痛之余，又带着些许他无法抵抗的劝诱。
他凝视着少年近在咫尺的面容，小心翼翼地压抑着紧绷的呼吸，试探着将手搭上对方的肩膀，另一只手绕过他的后颈，轻轻使力，将莱尔维亚的身体拉向自己。
让他有些欣喜的是，手底下没有传来任何昭示不悦的抵抗信号。莱尔维亚深绿的眼瞳中浸着一点游刃有余的笑意，顺着他的力道欺近，他们的额头相抵，因为过近的距离，黑色与橙色的碎发绞缠在一起，像是橙红的落日坠入昏黑的夜。
达达利亚从没这样过，脸红得不像话，瞳仁都在微微颤抖。莱尔维亚扶着他的背帮他保持平衡，感觉到手底下剧烈跳动的心脏，一张一缩间都是喷薄而出的浓烈情绪。
“看见你们……像这样。”小孩小声说。
他们靠得很近，即使达达利亚声音很小，莱尔维亚也能很好地听见。
做完示范后，小孩似乎脑中的弦似乎崩到极致，再也不能支持他做出更多平常自己做不出来的举动了。
他飞快地后缩身体退开，将红透的脸埋进自己的手掌，声音闷闷的：“就……就这样。”
莱尔维亚轻轻笑了一声。他的神情软化，眉尖眼尾的弧度都柔和得与平常判若两人。
少年伸手理了理达达利亚蹭得凌乱不堪的额发，温和地解释道：“可实际上，斯卡拉姆齐当时只是想往我脸上来一拳——你还记不记得地上是什么情形？”
达达利亚一愣。
地上……？
他在记忆中努力翻找，顺着被现状搅得破碎不堪的零星记忆，想起了铺满玻璃渣与木屑的地面、还有那个裂成两半的倒霉茶几。
小孩原本将脸捂得紧紧的手掌稍稍一松，指间张开一个缝，露出被蒙住的漂亮蓝色、与他小心翼翼的探视。
“我……我误会了？”
“你误会了。”莱尔维亚接道。
达达利亚将手放下来，紧张地伸手揪住莱尔维亚肩膀的衣服：“那你也不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聘请他的是不是？”
震惊的心情转到了莱尔维亚这边。
“……你怎么会这么想？”
喜欢谁就聘请谁、罪恶的裙带关系，这种鬼畜的职场潜*则绝对不是达达利亚这个年纪应该知道的东西。
达达利亚很诚实，面对莱尔维亚的提问，竹筒倒豆子一样就把温迪卖了：“温迪老师以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他绘声绘色地复述了一遍温迪给他讲的那个、充满罪恶的故事。
那时在讲完故事以后，温迪笑着告诉他：“这个故事里有一个道理。小达尔知道是什么吗？”
达达利亚懵懂地摇了摇头。
吟游诗人弯起盛着一泓碧水似的漂亮眼睛。他轻巧地拨弄臂弯里的诗琴，伴随着零星乐声感叹道：“道理是，被爱的人拥有特权。相反，如果你拥有了特权，你就有了被爱的可能。”
被爱的人拥有特权。
当时达达利亚听到这个道理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自己在莱尔维亚·希里亚尔特那里已经拥有特权了，自己拥有被他注视、被他爱的可能。
如果可以，希望这一特权维持得再久、更久一些——
在特权有效期之内，稍微任性蛮横一点也可以吧？
达达利亚的睫毛微微一颤，昭示着主人有些忐忑的心情。他手底抓着莱尔维亚的衣服，一贯平整熨帖的衣物被他抓出很多道或深或浅的褶皱，它的主人却并没有表现出不悦。
小孩抿了抿唇，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理直气壮一些：“莱尔维亚先生……我还在生气。”
莱尔维亚一怔，反应过来后有些失笑。
“嗯，对不起。”他嘴角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伸手薅了薅小孩后脑的头发，非常真诚地向他道歉，“我不该偷听你和他说话。原谅我，嗯？”
被纵容了。
达达利亚呆呆地想。
幸福与快乐的浪潮翻涌而上，卷着理智高高飘起，让他窘迫之余，鼻尖也有点酸。他吸了吸鼻子，在心中摇旗高呼：
莱尔维亚先生好棒！莱尔维亚先生赛高！
“我……我原谅你了。”达达利亚道。
世界上恐怕没有比他更快原谅道歉对象的人了。可他也明白，自己想要的不是道歉，而是一些别的东西——现在他得到了，并因此感到心满意足。
莱尔维亚指尖卷着达达利亚细而软的橙色头发，很有目的性地切回了原本的话题：“之前你说散兵是个坏家伙，为什么？”
达达利亚犹豫了片刻。但他很快想起来一楼看到的一地狼藉，想到他敢对莱尔维亚动手，因散兵实力带起的犹豫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他是个坏家伙！”心理建设做好以后，他的控诉振振有词，“不仅第一天上课就迟到，还、掐我……”
讲到这里时，他卡了一下壳。
大概对于他来说，打不过自己讨厌的家伙是件很丢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