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能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人,容见的态度很好,在一个夜晚同明野提了这件事。
他仰着头,眉头微蹙,像是很可怜的恳求,说是想要请教一二。
有的时候,明野也不知道容见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看起来胆子不大,又会提出这么出乎意料的要求。
这样浪费时间又毫无意义的事,但明野还是说:“好。”
可能就像容见想的那样,明野决定为自己挑的书而负责。
容见坐在床上,明野站在一边。
原来的桌椅换成了软塌,明野没有坐在别人床上的习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很疏离,不是那种朋友或更亲密的关系。
容见翻开书,他没有纸笔,所以没有记录下来问题,现在约等于重读一遍。
问的也都是很幼稚的问题,明野倒没有不耐烦,一一解答了。
容见的时间很自由,白天困了就睡,晚上的精神也很好,加上又确实无聊,所以一时没顾得上时间。
这么问了很久才打了个哈欠,容见迟疑道:“要不算了,我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书停在第三页,明野的手指按着书页的边缘,语调很平静,但也很直白:“有点多。容见,你是不是对这些一窍不通?”
容见含糊地“唔”了一声,不太好意思,又狡辩道:“可是我又不学这些,不会不是很正常吗?”
明野没有继续往下讲,毕竟他不是真的老师,对于拯救一个文盲也没有兴趣。
容见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问:“明野,你白天都在工作,不累吗?”
也不会有人觉得功成名就的男主可怜吧,容见只是问问。
明野看了容见一眼,两人对视的时候,他说:“还好。你这么想的吗?”
明明没说什么别的,却让容见觉得自己又问了什么多余的问题,是在故意窥探明野作为皇帝的生活。
容见慢慢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就是想,你工作这么累,我还问东问西,是不是不太好?”
他觉得自己很傻,不该问这些的,明野是很难拉进关系的那类人,而容见没有那么擅长社交,至少在明野面前不行。
他有点后悔了。
但后悔也没办法,做错了的事,不是后悔就能挽回的。
容见希望能活到那一天,明野觉得自己毫无威胁,可以放他离开。
*
之后的几天,容见收敛了很多。
不知为何,有一个晚上,明野没有回来。
明野回来与否,照理来说,和容见的关系并不大,但这样与寻常不同的事,还是让容见紧张起来。
毕竟他的性命与明野息息相关。
所以第二天也一直没睡,到了下午,容见听到响动,似乎是有人回来,容见不能再等下去,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他趿着鞋,跑到了殿门前,明野正从外面进来,他迎了上去,想问为什么,却一不小心踩到了明野的袍子。
明野的脚步很稳,没什么事,反而是容见差点跌倒。
明野顺手扶住了容见。
容见吓了一跳,鞋丢了一只,踮着脚尖,赤足站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决定先道歉弥补错误:“明野,对不起。”
可是回来的不止是明野,还有抱着折子的御前太监布征。
一般来说,御前太监总是和皇帝形影不离,但明野不习惯身边有人侍候,就算是布征也不常来永安殿的内殿,容见没见过几次。
所以布征骤然听到明野的名字,明显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容见。
这下玩笑开大了。
和明野在一起的时候,容见肆无忌惮地叫这个人的名字,但其实心里很清楚,不能在外人面前这样。
太过放肆了。
明野似乎没有察觉到布征的惊疑不定,他定定地看了容见一眼,随意地说:“怎么这么笨?路都走不好。”
顿了顿,继续道:“下次小心点。”
容见做了错事,很乖地点了下头,说:“哦。”
*
后来,容见才知道明野当天没有回来休息的原因,江南发生了水患,那天晚上明野彻夜和大臣们商量对策。
所以在第二天下午回来。但明野没有休息,依旧在处理公务,批阅奏折,在和往常相同的时间入睡。
晦涩难懂的书不想再看,容见又睡不着,便在一旁看着。
明野好像是不知疲倦的人,容见看都看累了,他叹了口气,靠在窗户边,看到外面的天气很好,湖面泛着很轻的涟漪,很想要出去玩。
从那天以后,明野偶尔会在下午回永安殿办公,毕竟处理折子的场所无需固定,在哪里都可以。
对于容见而言,相处的时间被迫变长了。才开始的时候,容见有点紧张,很怕出错,然后发现一切都没什么变化,也不是变得更不自由了,明野很少出声,容见也没有那么吵闹。
但一个活着的人让容见没有那么无聊了。
做事的时候,明野总是很专注,两个人并不怎么说话,容见也恢复往常的作息,困了就睡,反正他睡着后很安静,不会打扰道明野。
偶尔,明野也会停下来,看到躺在床上的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