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从不吝啬于对衡哥儿表达歉意。
有时候大人肯痛快认错,反而会叫孩子们比得到其他补偿还要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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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侯府
虽说刘氏被周父软禁在了懿和堂中,但却没有做绝,她身边伺候的人还是可以出入院子的。
伺候了刘氏三十几年的嬷嬷正在求趁着旬休从书院回家来的周循光去向周父求情。
年纪一大把的嬷嬷哭起来还是很叫人觉得不忍的:“二郎,你阿娘千错万错,可她待你和二娘的心是最最纯粹不过的。如今你阿娘每日躺在床上,饭都吃不下几口,药也不喝。宫里还派来了女官来教你阿娘规矩,你阿娘养尊处优了十几年了,哪里能受这样的苦啊?这日子一长,她哪里还有命可以活?二郎,你便去求一求你阿耶,放过你阿娘罢……”
嬷嬷哭得情真意切,可是这位向来好脾气的周家二郎却冷冷地扯回了袖子:“我早就告诫过阿娘,叫她不要再做蠢事。”
嬷嬷愣住了。
“阿娘是真心为我与颂声好吗?”周循光想到小时候的他偷听到的事情,唇边的笑意不禁带了几分嘲弄,“用儿女当盾牌,去掩盖自己的嫉妒,去争夺那些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这便是她为人母亲的真心吗?”
“我不会不管她。可也不会去替她向阿耶求情。”周循光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这个因为长兄锋芒太过,而时常被众人忽略的少年此刻的样子叫嬷嬷觉得很陌生,“嬷嬷快回去罢。”
嬷嬷不可置信,悲声道:“可是,可是她始终是你与二娘子的亲生母亲……”
周循光皱起眉头,正想说什么,周颂声却进来了。
见她默不作声地扶起了哭得瘫倒在地的嬷嬷,周循光以为她也要给刘氏求情,眉头微蹙,不料却见着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嬷嬷抹着泪,哭都不敢哭了,只能抹着泪回懿和堂去了。
“阿兄……”周颂声吸了吸鼻子,那日从宫中回来之后她便后悔了,如果不是阿娘一直咄咄逼人,做出那么多过分的事情,那长兄就不会被逼得搬出府。
她为什么不敢告诉阿姐这件事,不就是因为心虚吗?
是以知道自己阿娘被阿耶关起来的时候,周颂声可耻地发现自己竟然悄悄松了口气,如果这样能叫阿娘从此之后就消停下来的话……该多好。
阿娘被关了起来,阿耶又突然重病卧床,周颂声这几日忙着照顾周父汤药,瘦得下巴尖尖,顶着周循光有些严厉的眼神,自己也忍不住鼻酸了,瓮声瓮气道:“我觉得很对不起阿姐……”
若是刘氏在这儿,便是病得都快死了,怕是要强撑着起来骂这对儿女一句白眼狼。
“错了便是错了。”对于这个向来天真烂漫的妹妹,周循光不欲多说,也不想将刘氏犯蠢,叫阿姐与阿兄与他们割席的坏处明摆着说给她听,只嘱咐道,“阿娘如今,也算是赎罪了。你不能去插手,知不知道?”
他隐隐约约地知道,阿姐快要封后了,又是快临近年关,在这样的关头,天子不会真要了阿娘的命。
想到闹到书院门前,想要他出面求京兆尹放了他家妻儿的舅舅,周循光心中便止不住地觉得恶心,他实在不懂,明明有了他与颂声可以做依靠,为什么阿娘还是要养着娘家那群人,任由他们放肆,甚至冒犯了未来的天子?
周循光叹了口气。
看着好似忽然就成长了许多的阿兄,周颂声点点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关照着懿和堂的用度,至于旁的,她也实在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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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另一头。
顾希仙将整理好的书稿放在一个小箱子里,因着多日熬夜而显得有些苍白的秀美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终于写完了!
守在她房间门口打瞌睡的草果见表姑娘终于出来了,几乎快要喜极而泣:“表姑娘,您可出来了!”
顾希仙不知道草果为何这么激动,她不过是闭关了十几日写稿罢了。从前在顾府,没什么人会注意她,她便是将自己关在房里几个月也不见得会有人会来找她。
草果见着她一双水灵灵眼睛下明显的青黑,惊呼一声:“表姑娘,过两日便是进宫参宴的日子了,您这般……呃,憔悴,那怎么能行呢?”
进宫参宴?那岂不是又能见着贵妃了?
顾希仙果断拎起装着书稿的小篮子:“走,我们逛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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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家欢喜几家愁。
看着面前文质彬彬的小老头,周幼吾皱着眉一脸抗拒:“我不过是吹了吹风……不至于要特意请太医令来罢?”
黄太医微笑。
燕观握着她的手,轻声哄道:“就是寻常把平安脉罢了。按理来说十日便该请上一回的,往日是我忘了这回事儿,你也让婉娘她们瞒着。这回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逃脱了。”
被陛下睨了一眼的婉娘、柳芽她们迅速低头认错。
坐在阿耶阿娘中间的衡哥儿惬意地摇晃着小胖腿子,听着这话笑嘻嘻道:“阿娘怕喝苦药!羞羞脸!”
周幼吾狠狠揉了揉他的小卷毛,这才点点头。
“好罢。”
黄太医立刻麻溜儿地准备好东西,待她